其实是被贺原撕得太碎,我无法粘好。
女同志好奇地看了看我的脚,又看向我,随手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崭新的登记表,递给我。
我弯着腰,连连道谢。
“婆婆你为啥要离婚?公公对你不好?”
“哎。” 我局促地点点头,“想一个人过日子。”
“一个人的日子可不好过,你有什么谋生的手段没有?”
好心的姑娘是担心我一双小脚,没男人养,会饿死在街头。
“有一个人欠了我很多钱,我准备去讨回来。”
姑娘听了这才放心,“婆婆要不要我帮你填?”
她是担心我不认识字,也不会写字。
我笑了笑,“不用。”
我一笔一划写下了我的名字 —— 萧若水。
路有三千里,春容若水浓。
我这双小脚啊,要走自己的路了。
小姑娘凑近看我写字,很是惊讶的样子。
“婆婆你这字写得也太好了,以前怕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我低头看我写的字,如行云流水,潇洒肆意。
贺崇明和舒情都写得一手好字,我想跟上他们,躲在阁楼里,也练了几十年的字。
这也是我出嫁以后第一次在人前写字,为了离婚。
贺崇明出院回家,我做了一大桌菜。
饭桌上依旧没有我的位置。
等他们都坐定,我拿出离婚登记,放在贺崇明面前。
“我要离婚。”
贺崇明抿着嘴,将登记表放在一旁,叹了口气,很是无奈的样子。
“阿水,我们都没有登记结婚,怎么离婚?”
舒情对我们的谈话并不在意,已经拿起筷子大快朵颐。
曾几何时,贺崇明就连多看我一眼,她都要大发雷霆,控诉他的不忠不贞。
我恍然大悟。
原来拜天地、拜高堂、拜夫妻并不算成亲。
原来我和贺崇明自始至终都是陌生人。
那这四十三年,困住我的,到底是什么呢?
我伸出双手,掌心向上,向他索要。
这是我第一次,对他提出要求。
“既然不是夫妻,那我白白给你们一家干了四十三年活,把工钱给我。”
他觉得荒唐,“你说什么?你照顾自己的儿孙,要什么工钱?”
“他们都叫我阿水。”
他的母亲,他们的奶奶,不是我。
是舒情,是贺崇明登记在册的爱人。
舒情婚后查出来不能生育,贺崇明就让我生了一个儿子。
我和贺崇明僵持不下,舒情忽然捂着肚子,冲进了厕所。
接着是贺原,还有他的妻子。
所有吃饭的人都捂着肚子,叫苦不迭。
“你下毒?” 贺崇明痛心疾首。
“巴豆而已。你如果再不给工钱,下次掺在饭里的,就不一定是什么了。”
“你走了,就再不能回来。你不要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