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北京。
胡同外人声喧嚣,冰糖葫芦的叫卖抑扬顿挫。
叶母一进家门就扬着手中信件:“书怡,你爸爸来信了,你快看看说了什么。”
叶书怡展开看完,望向母亲,声音有些低沉:“爸爸说,斐叔叔家的儿子近来升任了团长,问我愿不愿意继续小时候定下的婚约嫁到上海……”
叶母一愣,踟蹰问:“你要是不愿意,咱们就回信让你爸爸推了吧?”
叶书怡抿着唇,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抬头道:“不用推,妈,我愿意嫁。”
叶母瞪大眼不敢置信道:“你……你同意了?那文煜和习清怎么办?”
“你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之前因为他们,你爸调职到上海的时候,你死活不愿意跟着去。”
听见这两个名字,叶书怡心底一刺,随即扯了扯嘴角:“他们是他们,我是我。”
“我们都长大了,也该有自己的生活。”
叶母神色欣喜:“书怡,你终于想通了。”
叶书怡眼神愧疚:“对不起,妈,害你和爸爸两地分居这么多年。”
“我手头的工作处理好大概需要半个月,到时候咱们就一起回上海一家团聚吧!”
“说什么傻话,你想通就好了。”叶母宠溺揉揉她的头,“那我这就去发电报告诉你爸这个好消息,顺道再找街道开个介绍信……”
转瞬间,屋子里就只剩下叶书怡一个人。
她怔怔看着自己书桌上的一张黑白照片,上面是三个小孩。
她穿着小裙子站在中间,身旁两个穿着绿军装的小男孩一左一右站着,像是两个小卫兵。
这两人便是沈文煜还有宋习清。
他们三个是在一个部队大院里长大的,青梅竹马。
几人一起长大,一起闯祸,甚至玩过家家的时候,这两人还抢着说要跟她结婚。
从小到大,任何男生接近她,他们都要紧张好一阵。
第一次听说叶斐两家婚约的时候,这两人急得眼睛都要红了,央求她一定不要答应。
他们说得最多的话,就是:“书怡你在哪,我们就在哪。”
也确实如此,沈家世代军人,宋家伯父也是新中国第一代外交官。
两人本该子承父业,却跟着她读了她新闻学,又跟着她进入了新华报社,只为给她保驾护航。
他们明明宠着她长大,可直到那个叫林宛梦的女人出现,一切都变了……
轰隆一声雷响打断她的思绪,她看向不知何时变得阴沉的天空。
近来北京的天气总是多变。
叶书怡拿上伞正要去接去街道办事处的母亲,刚走到胡同口大树下,便遇见了采访结束,骑着二八大杠回来的沈文煜和宋习清。
“书怡,你要去哪儿?”沈文煜问。
叶书怡抿了抿唇,还是回道:“快要下雨了,我出门去接我妈。”
沈文煜闻言,应声道:“要不我送你过去,别淋了雨。”
宋习清不满地插话:“为什么你送啊,书怡,我送你……”
可这话刚说出口,一道娇俏声音便从不远处传来:“文煜,习清,你们回来了。”
胡同口,林宛梦穿着一身的确良碎花裙走过来:“我正好要找你们呢。”
说完她看向叶书怡,有些迟疑道:“不过,你们是不是跟书怡同志有事要办?”
沈文煜和宋习清异口同声道:“没有。”
这两个字像是一把刀就那样径直捅进叶书怡心脏,痛得她攥紧了手。
一阵冷风吹来,沈文煜神色温柔地看向林宛梦:“变天了,你穿的太少了,我送你回去。”
宋习清也献宝似的怀里掏出桃酥:“宛梦,你最喜欢的桃酥,我们刚才买的,快趁热吃。”
两人似乎完全忘了刚刚还在争着要送叶书怡。
叶书怡站在原地,眼中露出一抹习以为常的苦涩。
每次都是这样,当她以为自己被爱,林婉梦的出现就会打破这一切。
只要林宛梦在的地方,她就永远成了沈文煜和宋习清的第二选择。
可明明,她才是一直陪着他们的那个。
对面,林宛梦吃了一口,笑盈盈夸道:“好吃。”
宋习清松了口气,这才转头问叶书怡:“书怡,你要来一块吗?”
沈文煜也接话:“很好吃的,我们排了好久的队。”
叶书怡喉咙一片艰涩,他们似乎忘了,自己不喜欢桃酥。
沉默半晌,她只扯起唇角,轻轻摇了摇头:“不了,我赶时间,你们忙吧!”
沈文煜想要拉住她,雨滴却开始淅淅沥沥砸下。
叶书怡扬了扬手中的伞:“我有伞。”
林宛梦也开口道:“文煜,习清,我们快回去吧,我那个稿子想要你们帮我改一改。”
沈文煜迟疑一瞬,还是顿住了动作:“那你小心啊,书怡。”
宋习清也道:“书怡,我们明天早上接你一起去上班。”
叶书怡没有接话,走出几步,她回头看了一眼,沈文煜和宋习清将林宛梦护在中间正往大院里跑。
她眨了眨即将泛出雾气的眼睛告诫自己,还有最后半个月的时间整理所有的情绪。
等她嫁为人妇后,便不应该再为无关的人难过神伤。
将母亲接回家后,叶书怡坐到自己的书桌前,抽出纸一笔一划写下三个字——辞职信!
第二天叶书怡出门时,院子口空无一人。
她每天都是这个点出门去报社,沈文煜和宋习清都知道,他们明明说好要来接她,可是又一次失约了。
本不应该再有期待,可她的心口还是无法抑制的刺痛了一下。
叶书怡不想去探究原因,她深吸一口清晨冰凉的空气,回身关上门。
独自来到报社后,她直接去了社长的办公室。
看见她的辞职信,社长脸上满是诧异:“你要辞职?那文煜和习清呢?他们俩可是为了你才来报社的,不会一起走吧?”
说到这里,他的眉头紧紧拧起:“你们三个能这么强,要是一起离职……”
“他们不会走的。”叶书怡攥紧手,声音却轻轻的,“我是……要去上海结婚了。”
“这是我自己的私事,还请社长帮我瞒着,我不想搞得大张旗鼓。”
社长怔愣半晌,才叹了口气:“你要结婚了?以前看你们的相处,我还以为你会跟他们两其中一个谈对象呢,可惜了……”
叶书怡心口又闷闷疼起来,没人知道,她一直喜欢沈文煜,可是因为不想伤害一起长大的宋习清,所以她一直藏在心底。
或许是对她的惩罚,所以林宛梦出现了,那两人都不再喜欢她。
每个人身边的位置只有那么多,能给旁人的好也只有那么多。
一颗心这样小,只要有人挤进来,就注定有人要离开。
她眼中的自嘲一闪而逝:“社长您说笑了,我和他们不合适,只是发小而已。”
闻言,社长也没再劝:“既然这样,那我给你写一封推荐信,你要是愿意,就去上海我一个老朋友的报社,别埋没了你的才华。”
叶书怡心中一暖:“好,那就谢谢社长了。”
从社长办公室出来之后,她迎面便撞上了一起来上班的沈文煜三人。
林宛梦拍拍心口,一脸庆幸的模样:“好险,差一点就害你们迟到了。”
宋习清笑道:“看你下次还敢不敢赖床。”
沈文煜神色温柔:“好了,你别说她了,先让她把早餐吃了。”
叶书怡抿了抿唇,所以又是为了等林宛梦,今天才没有出现。
她刚要转头绕开,林宛梦却已经看见了她:“书怡同志,你今天来得这么早啊?”
叶书怡淡淡应了一声:“嗯。”
宋习清看见她,眉头微微蹙了蹙:“书怡,昨天不是说好了,怎么不等我们?”
叶书怡笑了笑:“还有点工作要处理,就提前过来了。”
林宛梦一脸羡慕:“我也想成为书怡同志这样独立,工作能力又强的女人,可是我好像太笨了。”
宋习清闻言拍拍她的肩:“没事,书怡以前比你还迷糊呢,人总是会变的。”
沈文煜温声道:“再说你今天就要转正了,慢慢学,我们会帮你的。”
叶书怡扯了扯嘴角,是啊,人总是会变的。
叶书怡心尖密密麻麻泛起刺,神色却平静:“恭喜你啊,宛梦同志。”
林宛梦惊喜道:“真的呀,我都没想到这么快呢,这样吧,今晚我请大家一起吃国营饭店吃饭庆祝一下,书怡同志也一起吧。”
叶书怡刚想拒绝,沈文煜却已经替她答应:“当然,我们三个可是走哪儿都要一起的。”
叶书怡垂眸,忽地有些想笑。
‘我们三个’?不是早就变成四人行了吗!
再抬头,她勾唇:“宛梦同志,我会去的。”
就当是,她退出他们世界的散伙饭吧!
傍晚,从报社出来,四个人就一起去了国营饭店。
大概是真的兴奋,一路上,林宛梦的声音就没有停过。
到了饭店,她想要去交肉票粮票,却被沈文煜拦下:“你才上班,有什么钱,我来吧。”
他一边说一边去点菜:“你的钱就自己留着买点喜欢的东西。”
宋习清也附和:“对,你之前不是说想要一直新钢笔,一会儿我陪你去百货商店逛逛,文煜请客,我就送你一只派克笔怎么样?”
叶书怡在一旁看着,蓦地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等到几人围着桌子坐下,林宛梦就笑道:“没想到我能这么快转正式工,听说就连书怡同志这么优秀的人转正的时候都用了三个月。”
她这么说着,眼神却是一直落在叶书怡的身上。
就连她的语气中,也隐隐带着炫耀。
叶书怡顿了顿,之前那些职工转正最少都要三个月,可林宛梦才来报社一个月,其中还有好几篇稿子出了错漏,都是作为主编的沈文煜和首席记者的宋习清帮忙扛下来的。
她想起当初这两人白天采访,晚上熬夜写稿,她劝说他们别那么拼,身体重要。
沈文煜说:“我要努力升职成主编,才能保护你的梦想,让你早点成为最优秀的编辑!”
宋习清也信誓旦旦:“我要成为首席记者,做书怡最好的搭档。”
可现在,他们都达到了当初想要的成就,却是利用职权为林宛梦提早转正。
原来,有些誓言,只能听前半句。
叶书怡收回思绪抬眸直视林宛梦,半晌后轻笑:“那可能是因为当初文煜还没成为主编,习清也还没成为首席记者,没人护着我吧!”
这话一出,林宛梦的脸微微变色:“书怡同志这话是什么意思?”
叶书怡从不主动挑衅,却不代表是个软柿子:“没什么意思,只是,有些路只能靠自己才能走得稳些。”
她如今成为这家报社的当家编辑,都是靠她自己一点一点的爬上来的。
林宛梦红了眼:“你是说我靠文煜和习清才能转正?书怡同志是不是一直看不起我?”
宋习清见状,连忙安抚:“书怡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她一向口无遮拦惯了。”
说完他略带责备地看向叶书怡:“书怡,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快跟宛梦道个歉。”
沈文煜向来温柔,此刻眼神也幽深起来:“宛梦确实有天赋,书怡你不该说这种话。”
两人就这样调转枪口对准叶书怡,仿佛她那句话多么罪大恶极。
叶书怡喉咙像是堵了块湿润的棉花,难受得紧。
半晌,她扯了扯嘴角站起身:“是我不会说话,我就不在这里扫兴了,你们慢慢吃。”
说完,不顾他们的反应,她直接转身离开。
沈文煜和宋习清刚想起身,林宛梦却呜咽起来,两人一愣神的功夫,门口已经不见了叶书怡的身影。
回到家里,叶书怡只觉得身心俱疲。
但她还是强撑着精神,收拾了一番离开的时候要带的行李。
打开书桌的抽屉,就看见里面放着的一些小玩具。
沈文煜、宋习清因为家里条件不错,小时候,基本每天都有一分钱的零花。
他们总是将钱攒起来,给她买拨浪鼓、小人书、玻璃弹珠……
叶书怡一件件翻着,眼眶微微红了,小时候的记忆仿佛还在眼前,又似乎久远得遥不可及。
事到如今,再留着这些已经没了意义,既然如此,明天就物归原主吧。
第二天叶书怡就抱着一个箱子去了报社。
刚进门就有同事叫她:“书怡,今天要送去的报纸刊印好像出了些问题,你来帮我看看吧。”
顾不得那么多,她将箱子放在自己的桌上,就朝印刷部走去。
等解决了问题回来,却恰好看见林宛梦将那个箱子从窗户口扔了出去。
叶书怡皱了皱眉,刚要质问她想干什么,却又见林宛梦匆匆忙忙跑出去。
叶书怡只能跟在她身后追出去,刚到楼下,就看见沈文煜和宋习清一起走了过来。
林宛梦当着两人的面,弯腰捡起那个拨浪鼓,笑容灿烂。
“你们来啦,我刚才看见书怡同志将这些东西扔出来,想着不能浪费,正准备帮她捡回去呢。”
沈文煜两人看向地上那一堆东西,脸色顿时一变。
宋习清蹲下,伸手翻了翻,眉头紧拧:“文煜,都是我们以前送给书怡的。”
沈文煜沉默着,神色不复温柔,一双眼睛沉得能滴出墨来。
“原来都是你们送的?”林宛梦故作惊讶,一转头看见站在报社门口的叶书怡,扬声问,“书怡同志,你怎么能将文煜、习清送给你的东西都扔掉呢?”
“虽然你们已经长大了不玩这些玩具了,但是这都是你们宝贵的回忆呀。”
此刻,叶书怡如何还不明白,林宛梦是在为了她昨天说的话报复她。
沈文煜和宋习清两人都直直看过来,眼里满是失望和难过,又带着些许的愤怒。
那目光似火一般,让叶书怡心口灼烧一般地痛。
她紧攥着手,指甲几乎扣进掌心,近乎无力地解释:“不是我扔的,是林宛梦……”
林宛梦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书怡同志,你在说些什么?”
宋习清抓着一本小人书,一双眼微微泛红:“书怡,你自己践踏我们的心意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推到宛梦身上?”
沈文煜紧抿着唇,声音低沉:“书怡,你要是不喜欢了,扔掉这些东西我可以不计较再给你买新的,可是你诬陷别人这件事,让我觉得你太陌生了。”
“你真的变了!”
两人失望的眼神如刀一般锋利。
叶书怡呼吸一窒,只觉得像是被人推到冰天雪地里再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从头到脚都冒着寒气。
他们就那么相信林宛梦的话,没有半分迟疑地给她定罪。
到底是谁变得陌生呢?
她动了动发麻的手脚,麻木地扯了扯唇:“如果你们这么想我,那我无话可说。”
原本想体体面面的告别,可终究还是落个难堪收场。
之后好几天,叶书怡都尽量让主编给自己外派采访的活,尽量避免跟那三人见面。
这日休息,叶母终于忍不住问:“书怡,你跟文煜、习清那两个孩子是不是闹什么矛盾了?”
叶书怡一僵,反问:“怎么了,妈?”
叶母疑惑:“这几天你早出晚归的,他们来找你好几次了,怎么在一个地方上班还见不到人?”
叶书怡不想让母亲知道那些事,只能扯开话题:“没事,只是要在离职前处理之前约好的采访,比较忙没什么时间见面。”
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她又道:“妈,到时候我是不是应该给斐家的长辈都准备一些礼物?您跟我一起去国营商店挑一挑吧。”
叶母果然被转移注意力:“那当然是要的,走,妈这就跟你去。”
最后,她们挑了两瓶苏联进口的酒和几罐茶叶。
刚要离开前,叶书怡却没想到又遇见了沈文煜和宋习清。
叶母也看见了,刚要上前打招呼,林宛梦却从一个架子后突然出现,她拉着脖子上的丝巾问那两人:“好看吗?”
好似是怕沈文煜和宋习清看不清,她还往前凑了凑。
哪怕是叶书怡之前跟他们关系好的时候,也从来没有跟他们距离这么近过。
她正愣神,就听旁边的叶母说:“书怡,那个女孩是文煜、习清哪个孩子的对象吗?”
叶母不赞同道:“就算是对象,这大庭广众之下的,哪能靠这么近!不行,我得上去提醒一下他们!这被有心人看见了要说作风有问题的。”
叶书怡立马拉住叶母:“妈,文煜和习清也都是大人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且你是长辈,上前去说这种话不好,我明天上班再提醒他们。”
她好说歹说,终于是将叶母给哄走了。
第二天,叶书怡上班之前,叶母还在叮嘱:“你记得说啊,你沈叔叔和宋伯伯身份不一样,很多人盯着你们这些小辈的。”
叶书怡应了声,可没想到她刚踏进报社就被林宛梦三人挡住了去路。
沈文煜和宋习清眼神复杂,脸色也有些冷。
叶书怡蹙眉,还没开口,就听林宛梦红着眼眶质问。
“书怡同志,你为什么要跟别人说,我在跟文煜、习清谈对象?”
叶书怡脚步钉在了原地。
她看向沈文煜和宋习清怀疑的眼神,喉咙发涩:“认识这么多年,我是不是乱嚼舌根的人,难道你们不清楚吗?”
就算是昨天回家叶母想去询问沈宋两家长辈的时候,她也制止了。
沈文煜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书怡,我知道那天的事情是我们说话重了,我们一直想去找你道歉,只是一直没遇见你。”
“是因为我们,你才那么针对宛梦吗?”
宋习清说话直:“姑娘家的名声多重要啊,书怡你就算再对我们生气,也不该造宛梦的谣!”
林宛梦抹了抹眼睛:“书怡同志,我们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么抹黑我的名声?”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蔓延全身,叶书怡突然觉得好累。
她突然怀疑,自己之前那么多年坚持为了他们留在北京的意义。
这两人怎么就会为了一个认识短短几月的女人,一次又一次抛弃相处十几年的她,贬低她的性格,甚至到现在,质疑她的人品。
林宛梦还在哭哭啼啼:“我和文煜、习***的就是普通朋友。”
这些话叶书怡不知道已经听过多少次了。
她耐心终于耗尽。
压下心底的痛意,她冷淡道:“我没说过的话我不会认,毕竟长了嘴的不止我一个。”
“与其在这里给我扣莫须有的帽子,还不如想想你们自己的接触是不是太出格了。”
“念在之前的交情,我言尽于此。”
说完,叶书怡不顾那三人一个比一个难看的脸色,兀自离开
来到工位上,旁边的李姐拿着一打信正在分发:“书怡,这有你的信,上海寄来的。”
叶书怡一愣,接过信封就看见了上面“斐云中寄”几个字。
斐云中,也就是她那个未婚夫。
心脏猛地一跳,她深吸一口气,拆开信封。
里面的信纸上的内容格外的少,只龙飞凤舞的写着:【已收到叶婶有关婚约的答复,云中于上海静候,一路平安!】
除了信纸,还有一张他的照片。
照片里,他穿着军装,眉眼凌厉,身姿笔挺。
叶书怡看了几眼,想到自己不久后就要跟这个人结婚,心里涌起一抹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直到有人喊她:“小叶,之前你报道过的工厂火灾的事件反向很大,你再去跟进一下后续吧。”
叶书怡这才回神:“好,我这就去。”
她重新将那张照片装进信封,又放进自己的抽屉里,这才拿着相机和笔记本出门。
在外跑了一天,她去了工厂,又造访了在火灾中受害的几家人。
等她回到报社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报社许多人都已经下班。
叶书怡打算将今天的稿子整理完再离开,只是刚进入报社,就撞见了沈文煜和宋习清。
“书怡,我们一直在等你。”两人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就在叶书怡想着时刻黏在他们身边的林宛梦怎么不在时,宋习清率先道:“书怡,有关宛梦流言的事情我们已经查清楚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沈文煜眼神愧疚:“你说得对,是我们没有把握分寸,跟宛梦走得太近让人误会了,是我们错怪了你,对不起,书怡。”
听到他们的道歉,叶书怡却一点都没有开心的感觉。
不信任的刺扎在心里,不会痊愈,只会一点点发烂。
不管过了多久,只要碰到,就会痛得人心颤。
她眼中浮出一抹浅淡的嘲讽,刚想说些什么,林宛梦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面色兴奋,好像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文煜、习清,你们快看,书怡同志这是要结婚了吗?”
说着,林宛梦就将手上的东西递给了沈文煜。
正是斐云中寄来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