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长以为是筹码不够,便又循循善诱,说要帮他剔除贱籍,想法子让他去参加科举,可人家依旧无动于衷。
于是,他成了京中最离奇的神秘人。
多少人慕名而来,豪掷千金只为让他提点几句家中后辈。
听说这人明明身在小倌馆,却总穿得极为朴素。
待人接客,都是淡淡的,不远不近,给人一种出淤泥而不染的感觉,让人不敢亵渎。
身为头牌,别人找他,竟然只是下下棋,弹弹琴,从未逾越。
这个人是李熙之。
我知道以他的才情和脑子,无论身处何地,都不可能是一介凡夫。
他是世家小姐公子眼中的奇男子,为了其一睹风采前赴后继。
而我,只想离他远远的。
但我订婚这日,我那素未谋面的未婚夫,却为他疯狂,为他癫。
不仅在清月楼包场请客,还在李熙之房门口外哭喊:「李熙之,本少爷要订婚了,你就一点都不吃醋吗?你这个负心汉……」
李熙之却是连脸都未露,毕竟,如今为他癫为他狂的公子小姐数不胜数。
他若都回应,把他切成一百块都不够分。
虽是如此,可这事儿在京城中传得沸沸扬扬。
我们两家的脸面,被那愚蠢的庶子按在地上摩擦,火辣辣地疼。
是以,这场婚事最后不了了之了。
我也因此彻底沦为京中的笑话,再无人上门求娶。
爹娘为此心急如焚,成日看着我长于短叹。
但这事儿,却正中我下怀。
婚姻那座牢笼,着实不适合我。
别人眼中的幸福,在我这里全是束缚。
然而爹娘的担忧不无道理。
我是女子,不可插手家族里的生意。
我若不成婚生子,成年之后,家族绝不会再养我,甚至连嫁妆都不稀得给。
毕竟联姻才能给家族带来新的人脉,嫁妆才能发挥价值。
我若不成婚,那就是一颗废子。
正因如此,爹娘才更加担忧,因为他们想不出女子还有旁的什么出路。
我却在这时,请族人收回为我准备的嫁妆,成为族中第一个离经叛道的自梳女。
自梳女在京城是一个生词,但在我的故乡香洲却屡见不鲜。
爹娘起初极力反对,但见我坚持,最终也只能含泪将我送出家门。
对的,自梳后,就相当于成家了。
只不过,自己就是自己的家。
爹娘不能再养着我,不然族里会有意见。
爹娘爱我,却尊重我的选择,给我一百两两银子,便由着我去走自己的路。
我之前卖果汁和冰雕园挣的银子,都带出来了,细数一下,一共一千三百两。
在京城里,银子并不难挣。
毕竟达官贵人不缺银子,伺候好了,挥霍如土。
只是京中消费极贵,于我而言略有负担。
我便干脆离京,在天津卫定居。
这里的港口出入船只极多,南北货流通,一些西域和南岛商人,会随着货船北上,倒腾手里的货物。
我将带来的银子,腾出一部分买地,种上从西域人手里买来的棉花和土豆。
另一部分,开了一家餐馆。
我的餐馆和其他食舍、酒馆子不一样。
我这儿,一个客人只吃一盘饭菜,盘子里分四个格子。
一荤两素或者两荤一素,配上两大勺的粗粮饭和一个馒头。
菜量不多,但管饱解馋,也都十分廉价。
客户群体是给船只卸货的工人,薄利多销。
偶尔某些猎奇心强的贵人,也会让人打上一份。
其中一道红烧肉,备受欢迎。
总是有贵人,让下人来单独买上一大份,打包带走。
我的生意做得红红火火,爹娘和哥哥来看了一眼,发现我收入还不错,便都安心了。
只是娘看我的眼神,总是有些渗人。
搞得我毛骨悚然。
后来还是爹给我解了惑。
「你有这本事,你娘能不气吗?你若是个男儿身,她得多长脸?」
我:「……」
往后三年,我顺风顺水顺财神,分店开了一家又一家。
南北货行里,也逐渐摆上我让人弄的鲍参刺肚,白糖红糖大冰糖。
三年里,我精心培育的土豆和棉花大丰收,一经推广,种子供不应求。
财源广进,短短三年,我硬是一跃成为天津卫的首富。
唯一闹心的事儿,就是我哥把清月楼的分店开到了天津卫。
为了招揽生意,他把京里的头牌,也就是李熙之,转来镇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