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荷婉被怼得愣了半晌,没反应过来。
姜宁怔了怔。
沈御时的出现,完全在她意料之外。
而她与沈御时的关系——
当年姜家沦陷之际,是摄政王沈御时一杆长枪如龙,破空而至,将刽子手的大刀钉入血墙,携圣旨救下姜家孤女稚子性命。
圣上愧对姜府,收养姜安为义子,带入宫中养在良妃名下。
赐封姜宁为长乐郡主,由摄政王亲自看护照养。
沈御时于姜宁而言,是救命恩人,是这三年的庇佑所。
除此之外,没有多余的感情。
姜宁不动声色扶住冬夏的手,重新站回地面,与沈御时拉开距离,垂眸道谢:
“多谢皇叔。”
腰间痛感瞬间传来,她强忍着疼,蹙眉。
一句皇叔出口,裴知煊才从沈御时那句撑腰的震撼中缓过神来。
叉腰皱眉盯着江荷婉,质问:
“我说江大小姐,你惹谁不好,偏要惹长乐?”
“你看看,你仔细看看,她是你能惹得起的人吗?”
“今天幸好是我与王爷路过,你们安然无事,且不说你好了,就说长乐,万一摔断胳膊少条腿,圣上怪罪下来。”
“你江府,你爹,扛得住得住这罪名吗?”
忠良亡臣之女当街坠伤,还是同僚之女陷害,这无疑是朝圣上脸上甩大耳瓜子。
江荷婉这才慌了。
“裴小将军误会,我没有,我只是看她选的料子好看……”
她声音越说越小,偷偷朝着沈御时那边试探眼神。
沈御时目光扫过来,没裴知煊那么好脾气:
“滚。”
江荷婉带着丫鬟,几乎是落荒而逃。
裴知煊拍打身上灰尘走过来,龇牙咧嘴从怀里掏钱赔小贩银子。
“我说王爷,你要接人好歹提前说一声,我虽是铁打的身子,但也经不住你这么踹啊!”
沈御时目光落在姜宁身上,淡淡开口。
“裴将军久经沙场,这点随机应变的眼力见都没有,本王要你何用?”
裴知煊语塞:……
鬼知道你是要接姜宁啊!
下一瞬,裴知煊便见他家王爷声色柔和,低声耐心询问:“怎么样,能走吗?”
对象自然不是他。
裴知煊目光沉了沉,看向两人相对而立的身影,眸色中多了几分揣摩。
姜宁被沈御时的目光盯得不敢直视,勉强挤出笑容:“还好,只是撞了一下。”
为证明所言非虚,姜宁又后退一步,谁知脚下一软,冬夏及时上前扶住。
太疼了!
姜宁眼眶逼出泪意。
这时,一只手稳稳握住她的手腕,随即弯腰俯身,不由分说再次将姜宁打横抱起。
矜贵不容拒绝的气息再次笼罩而至,姜宁压住轻呼,抵住男人结实有力的胸膛。
“皇、皇叔……”
这姿势太过于亲昵,于理不合。
“随我回府,不想再生事端,就安静些。”
姜宁立刻老实闭嘴。
当初圣意将她过继摄政王府中,养在沈御时名下,对这位权倾朝野的摄政王而言,她的存在,本就是累赘。
所以姜宁这三年时刻注意言行举止,低调行事,从不敢给他添任何麻烦。
却没想到,今日一出门,就闹出这么大的乱子。
要真如裴将军所言,她受伤之事圣上怪罪下来,岂不是牵连了他?
这么垂眸想着,便是这个抱着姿势令她腰间疼痛得不到任何缓解,姜宁也默默忍着。
直到眸中再次被疼的逼出泪意,沾湿睫毛。
“很疼?”
沈御时察觉到,似乎松了些臂力,姜宁腰间松软了些,暂时松一口气。
“好多了。”
冬夏一路慌张不安的跟着,直到进了府门。
“传府医。”
沈御时径直将人抱进听竹苑,俯身放在软榻上,伸手按向她侧腰被撞的位置。
“是这里疼吗?”
姜宁心慌躲过,后退挪一下身子,仰头:“皇叔!”
“有劳皇叔费心,”她挪开视线,不知为何觉得心虚,勉强抬头看他,“一会府医开药,冬夏替我敷上就好。”
沈御时顿了一下,缓缓地站直了身体,居高临下俯视着她。
两人视线相交。
沈御时眸色隐忍如深潭不可测。
姜宁眸色慌乱。
这时,女府医进来替姜宁查看伤势。
“郡主腰上乃撞击导致的外伤,属下开药消肿止疼,连敷三日即可痊愈。”
冬夏给姜宁敷好膏药,撤下屏风。
沈御时转身负手,看了她半许。
“我送你的衣裳,你不喜欢?”
姜宁此时心中已经缓缓归于平静,知道他是问出府的事,由冬夏扶着下榻,应对道:
“皇叔命人添置的,平日里穿正好。”
姜宁垂眸:“只是明日入宫,我想穿些亮色,衬得气色好些,好叫长安宽心。”
原是为了弟弟姜长安。
沈御时叫来侍卫:“让锦绣阁的裁缝带上郡主看中的布料款式,进府量体裁衣。”
乌方即刻领命,转身去办。
“再去府库取些金钗面饰来,供郡主挑选。”沈御时淡淡吩咐。
“是,王爷。”
不一会儿,金钗首饰如意玉佩便如流水一般送进了听竹苑,锦绣阁的昂贵布料由下人们捧着,如鱼贯入。
冬夏瞪大了双眼:“郡主,这、这……”
太奢华了!
姜宁:……
哪家贵女入宫,也用不上这么大的排面啊!
“王爷, 洪大人求见。”乌方禀报。
沈御时并未回话。
他看着一众奢华物件中乌发红唇的少女,她半点目光都未曾被俗物吸引去,只淡淡垂首,不知在想什么。
“长乐若还有需要,随时去书房找我。”
姜宁起身点头应下,恭送沈御时离开。
人一走,听竹苑的空气流通都快了些。
姜宁转过身,看着满屋子华贵的物件,轻蹙眉心,心中缓缓升起一丝不安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