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角传来剧烈的疼痛,我用手摸了一下,是血。
烟灰缸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秦江河端正的坐在那张我熟悉的轮椅上,怒气沉沉:“你再说一遍,你想干什么?”
我盯着他看了半晌,轻笑:“想给你当护工。”
随手在额头上抹了一把,弯腰捡起地上沾血的烟灰缸,朝秦江河走过去。
“你不能一直不用护工。陈伯年纪也大了,你这么大块头,他动你一次,能要半条老命。”
“况且,你这么难伺候,毛病多,脾气大。除了我,没人受得了。”
秦江河忍着气,语气生硬:“萧润,我培养你十年,不是让你来干伺候人的活儿的。”
“我不需要你。签证办下来了,你明天必须出国,吴教授那边我……”
我在秦江河面前站定,垂视他:“秦江河,我不会出国的。”
把烟灰缸递过去:“你砸死我吧。”
秦江河气得呼吸都重了,夺过烟灰缸,抡起来,看着我额前的伤,迟迟没有动手。
我俯下身,双手撑住轮椅扶手,看着他笑:“舍不得?”
秦江河避开我的视线,有些颓败:“萧润,你到底想做什么?大好的前途不要,何必在我这儿浪费时间?难不成你能做一辈子护工?”
“不行吗?”我说,“秦江河,要是我就愿意伺候你一辈子呢?”
秦江河不敢看我,握紧了扶手,指骨青白。
声音嘶哑坚定:“我不愿意。”
假的。
秦江河都不敢跟我对视,拼尽全力说出了一句“不愿意”。
这么拙劣的演技,我上辈子竟然没发现。
竟然真的被他一个烟灰缸给砸走了。
上辈子也有这样的争吵。
我毕业后决定留在秦江河身边当护工,秦江河听到之后勃然大怒,用烟灰缸砸我,用最难听的话骂我,说我那副胸无大志的样子看了让人生厌。
争吵数日,最后两看两相厌。
秦江河冷漠地表达他的失望。
我负气出国,五年未归,发誓一定要做出一番事业,让秦江河对我刮目相看。
后来我事业有成,秦江河却死了。
我继承了秦江河的遗产,包括他的三千五百本相册。
里面装着无数张我的照片和无数难言的思念。
秦江河被困在方寸之地,靠着一张张图片活了五年,终于撑不下去,和他的腿一起枯萎死去。
而我在他去世后,活成了第二个秦江河。
秦江河站不起来,我就放弃了自己的腿,坐着那把旧轮椅,任由自己的双腿僵化萎缩。
那样日子,我不想再过了。
秦江河这还再想赶走我,可不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