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后。
牛二手中的糖人儿我不羡慕了。
英子的铃铛手串儿,我也不羡慕了。
只是不知为何,婶娘身上那新做的皮裘袄,却还是晃热了我的眼睛。
即便在心中告诫自己千万次,脑中却总能幻想出阿娘将那皮裘穿在身上的样子。
那父子俩,还是住在大河村。
连着几日天一亮,他们就到镇子上卖艺赚钱。
仙人变的戏法就是勾人眼睛。
牛二去看了一场,回来双眼都冒着光。
「那戏台子都叫人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我还是踩到我爹肩膀上,才看了个大概。」
讨赏钱的瓷碗换成了脸盆,复又换成木澡盆。
这都盛不下,后来王文进大手一挥,干脆将白花花的银子通通塞进一个巴掌大的口袋里。
众人惊得说不出话,更是将碎银扔的满天飞。
天快黑时他们就回来,准时敲响我家吱呀乱叫的门。
一次,王福年手上带着凤凰金钗,那上边儿还镶着鸽子蛋那样大的宝石。
「素云你瞧,当年娶你时,答应过为你买支钗子,今日为你补上。」
他这样说。
阿娘却将钗子丢到地上,用脚踩成稀巴烂。
「你难不成忘了,当年我不过买了根素银簪,你就对我拳打脚踢,扯着我的头发上街退了。」
他怔了一下,又梗着脖子解释。
「那时穷困,况且还要供我和文进买药草补身子……你怎得分不清孰轻孰重?」
次日,王文进抱了一包袱的胭脂水粉进来。
「娘,七岁那年我曾说过,长大了定为你买这世上最好的水粉。」
「我到处打听过,这是金雀楼出产的,最是出名。」
他这样说。
阿娘一股脑地连着包袱丢了出去。
「街坊都知道心疼***,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劳累的像个老婆子。那时你是怎么说的?」
王文进想了又想,脸上挂了些不耐。
「我说的是实话,凡人本来就都要生老病死,早点晚点的,又有什么区别?」
这天我才知道。
我的阿娘,这个爱吃爱笑的小老太太,今年竟才堪堪四十又三。
再然后,看着每日不是摔就是砸的东西,王文进动了气。
「我一片真心将这些最好的都送给你,你为何这样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