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李承泽隐约记得他张口了。
“我是让你杀范闲,不是杀婉儿!”李云睿眼神凄厉,抱着她为婉儿准备的新婚贺礼,就像一个垂垂老矣的母亲,绝望地控诉着眼前之人夺走了她女儿年轻的生命。
接下来的话,李承泽都没有听清,他只是看着李云睿的嘴一开一合,时不时地辅之声嘶力竭的眼泪。
他应该随婉儿一同去了,因为无论怎么看,他在这里都像是一个十分多余的人,如今还成了众人唾弃的刽子手。
若不是谢必安来接他,他恐怕是很难走回自己的王府。
一场早有预谋的报复接踵而至,只是报复,无关信仰。来到庆国这么久,范闲终于明白那些所谓的信仰、坚持,他妈的都是假大空,唯有权力、名望、手段才能保护所爱之人,把敌人踩在脚下。
婉儿死后,范闲变得偏执,他活下去的唯一目的只剩一个,斗倒李承泽!
范建劝不了他,一个人一旦寒了心,便是十匹马也拉不回来了。
庆帝自然是坐山观虎斗,从前指望老二一个和太子制衡,如今斗倒了李承泽,自然有更锋利的一把剑取而代之。
第一个便从他身边的人下手。x
范闲将婉儿的最珍贵的宝玉带给了叶灵儿,并控诉了他的未婚夫害死婉儿的卑劣行径,“你若还当婉儿是姐妹,就不该和老二一条心。”
叶灵儿攥着那宝玉半晌说不出话来,并终于忍不住开口质问李承泽,他对她到底是否有过一丝真心。
李承泽没有言语,他不得不承认,他起初拉拢她,是盼着叶家军的势力将来能助他夺嫡,只是,人心都是肉长的,他又怎会是铁石心肠。×l
叶灵儿用刀割断自己的裙袍和李承泽割袍断义,从今日起,再无半点情分可言。
独上西楼,别是一般滋味,李承泽清楚地知道是范闲从中作梗。
范闲憎恨他,他知道,他报复他也理所应当,所以,他并不想反击。只是为了婉儿么?倒不见得,他从不想与范闲为敌,甚至不想把那些他所不齿的阴谋诡计用在清风明月般的范闲的身上,太脏。
当然,他也可以现在去死,那范闲就终于出了一口恶气。但人总是凭着一些念想活着,范闲活着的念想,想必是要杀死李承泽吧,所以他也不着急死。
不着急死还有一个好处,在庆帝跟前,他还是太子的磨刀石,这刀怎么也不会磨到范闲头上,他便有了喘息的机会,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比如把这腐朽的朝堂翻过来,比如看清庆帝的嘴脸再把他拉下马,比如也还这朝代郎朗清明,如果他还有幸看到的话。
想到这,李承泽的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他终于为自己找到一个活着的借口。
范闲并没有因为叶灵儿与李承泽的反目感到应有的快感,他归结于自己复仇的手段还不够狠厉,只是隔靴搔痒。
于是,在家宴上,他郑重地向陛下参了李承泽一本,李承泽中饱私囊,同北齐走私,收买封疆大吏,罪无可赦,言之凿凿,声泪俱下。
“臣以性命担保!”范闲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