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将军居然不记仇。
没有罚越安,也没有杀我。
但他似乎找到了更大的乐趣,比欺辱越安更快活。
那就是逼着越安抽打我。
我不想多生事端,鼓励般地看着他。
他却死活下不了手。
蒙将军罚他,把他绑缚在柱子上,狼牙虎刺。
我知道,他现在是废人一个,谁也打不过。
可他偏偏低不了头,他不像我。
随随便便就把衣裳脱了,脸面扔了。
为了活命,为了那一丁点儿可怜的生趣,受无尽的磋磨。
我是不可能替他求情的。
趋利避害是我的本性。
于是我爬到蒙将军身边,谄媚地递鞭子。
「将军,别累着手了。」
「等您打累了,奴再帮您揉揉。」
蒙将军一把捏住我下巴,笑得快意。
「真是个***东西,不错。」
「你替本将罚他,要见血。」
我眼皮颤了颤,面上仍旧笑吟吟的:「好啊。」
「先把他背上打穿,好不好?」
蒙将军搂着我,满意地亲了一下:「去吧。」
我站在越安跟前,不敢直视他。
我猜他的眼神,一定像我们第一天认识那样,冷冰冰的。
甚至带些轻慢,带些杀意。
可我还是没忍住看他一眼。
他毫不悲怆地瞧着我,就像我瞧他那样,几乎是希望我打死他。
他想这些鞭子,落在自己身上,而不是我。
我的手太抖了。
如果我能知道情谊是什么,也许全在他的眼睛里。
可蒙将军突然拿出了一把小刀,抵在我后颈。
「真有意思,两个贱奴,竟敢在本将的床上,滋生苟且。」
「杀了他,不然今晚死的就是你。」
我握着刀,越安带着笑。
他不怕我,他完全不怕我杀他。
可他忘了自己曾经有多尊贵吗?
越国还没有亡,他的旧部还在桡关,只要他活下去,还是有希望的啊。
真正没救了的人是我。
他怎么敢拿他的命,换我的?
谁贵谁贱,也太分明!
我连嘴唇都在打战,一步步逼近他。
他直接拿刀尖对准了自己,无比包容地看向我。
「没事的,我已经回不去了。」
「我不像你,怎么都能活。」
「活久一点吧。」
我忽然再也握不住刀了。
我嘴角勾出一抹讽刺妖艳的笑,毫无征兆地软在蒙将军怀里。
「将军,奴不敢杀人,还是您来吧。」
蒙将军不屑地嗤了一声,刚想骂几句,腹中却忽然喷了血。
那柄淬毒的刀刃,已经整个儿没入他身体。
血流如注,人如山倒。
我满手是血,朝越安扬起了一个笑。
「你想死吗?」
他没有一丝见我杀人的不安,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我想活。」
「阿错,我想活着,你得陪我。」
我将手放到他温热的手掌里,鲜血黏糊着我们。
如胶似漆,不可分离。
他毫不犹豫,拽着我往营帐外跑去。
风雪很急,烽火摇曳,雪粒像刀子一样割人。
我们两个人才凑得出一件衣衫,各披一半。
越安终于是受不了了,把衣服给我裹好。
他胸膛冻得发紫,僵硬而结霜。
我不敢哭,怕哭了,眼泪也要结成冰条子。
他将我搂在怀里,痛了一阵,闭眼道:
「跟我跑回越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