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诉倪恩施,我要结婚了。他冷静地吸了一口烟,眯起眼睛问我,“谁?”
我说,“李柏。”
他讪笑一声,仿佛听见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不行,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说。
他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嗤笑说,“看来你已经试过了。”
和李柏结婚八个月后,我生下了一个儿子。倪恩施知道的时候,也意识到我欺骗了他,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我顺利通过了经理的考核期,倪恩施也如愿以偿地升为总监,他还是我的上司。
全公司都知道我和倪恩施的关系不简单,可是在这个人际关系错综复杂的公司里,百分之七十的人之间的关系都不简单。
我依旧是倪恩施的情人,而我的丈夫是他的司机。我的丈夫时常送妻子与自己的上司幽会,结束后又接妻子回家。我的丈夫对孩子很好,可是我知道,他一定恨死了我们。
一天,倪恩施走了之后,我坐在回家的车里,对着默默开车的李柏说,“你不开心,是吗?”
他不说话。
“我知道你不开心。”我说,“我对不起你。”
他还是不说话,只是车速明显慢了下来。
“别委屈自己了,我们离婚吧。”我说,“我在老家买了一栋房子,我把它过户给你,儿子也给你。我给你一笔钱,足够你把孩子养到大学毕业。在你找到新工作之前,我会每个月给你打生活费。”
“你爱他吗?”他突然问我。
我凑过去盯着他,像看一个奇怪的动物,不可思议地笑着问他,“你相信爱呀?”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眼泪却莫名其妙地流了出来。
李柏走了一年后,公司被收购了,上级公司例行举办了一次岗位竞聘,计划从公司里招收八名员工进入集团公司。而其中,就有我的岗位,他们需要一位销售部副经理。
在我报名的当天晚上,倪恩施就将我按在床上,用一只手掐住我的下巴,质问我,“翅膀硬了?想走?”
“是的,想走。”我点点头,笑着问他,“你以为,你可以保护我一辈子吗?”
“我亲爱的倪总监。”见他不说话,我摸着他的脑袋两侧被剃短了的头发,温柔地对他说,“我今天看见你长了一根白头发,你已经老了……等你老得像董事长一样自身难保的时候,我怎么办?”
他冷哼一声,从我的身上爬下来,坐在床边,点起一根香烟,半晌问我,“从第一天起,你就盘算着如何离开我吧?”
“那怎么会。”我起身趴在他的背上,抱住他的脖子说,“虽然未来无法保证,但过去和现在,我的心里都只有你。我对你的感情,虽不光彩却忠诚,你有什么资格审判我?”
倪恩施没有讲话,只是默默地抽着那根烟,可我知道我戳中了他的心。他喜欢我,原本也不是因为我听话,只因我是他的所有情人中,最像他的那一个。
他熄灭那只香烟,翻身将我恶狠狠地压住,一边粗暴地撕扯我的衣服,一边轻蔑地说,“你的竞聘表上还需要我的签名,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当然知道。”我平静地望着这张肌肉已经有一些松垮的脸,问他,“一年多了,你想儿子吗?明天,我们去看看他好不好?”
倪恩施突然停止了所有动作。
那一夜,我们什么也没有做,只是背对背躺着,沉默了很久。
第二天,我开车带倪恩施来到李柏所在的城市。孩子已经上幼儿园了,正在操场里乱跑。我指着一个穿红衣服的小男孩对倪恩施说,“你看,那个,就是你儿子。”
李柏接到我的电话,匆忙赶到幼儿园门口。平时都是父亲接送,老师要见到李柏才肯放孩子出来。小阿福收拾了自己的书包,从大铁门里一颠一颠地跑出来,见到李柏便扑进他的怀里,一边亲他一边热情地呼唤爸爸。
倪恩施尴尬地站在一旁,我瞥见他的手微微抬了抬,仿佛想伸手摸一摸孩子。
李柏将孩子塞进我的怀里,交待道,“这位叔叔是爸爸妈妈的好朋友,今天妈妈和叔叔带你去游乐园玩一天,你乖乖的,不要调皮。”
“半个月没见,妈妈想死你了。”我一边亲他,一边摸着他的小脑袋问,“你想不想妈妈呀?”
“当然想了,我只有一个妈妈呀。”
儿子很聪明,我知道李柏将他教得很好。李柏走了之后,倪恩施慢慢和他熟悉了,整个下午,倪恩施都抱着他在游乐园里疯玩。
自己的亲生骨肉开心地喊自己叔叔,我不知道他的心里作何感想。只是有一个瞬间,我看见他背过身去,偷偷用手指擦了一把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