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02
我老公是个建筑工,年前高空作业因为公司安全问题不达标坠楼死了。
公司不愿意赔钱,找人恐吓我,婆婆吓得要搬家,我不愿意,拿着老公遗物天天跑去工地闹。
婆婆说我真是要钱不要命,都不带怕的。人家都动刀子了,我还搁着一门心思地往钱眼里钻。
怕吗?平日里杀只鸡都怕的人怎么会不怕别人动刀子?
我怕死惜命,但是更怕真相得不到公之于众,事情得不到公正处理。凭什么受害者沉眠地底,侵权者胡作非为?
婆婆觉得我疯了,怕惹祸上身,连夜带着小叔子去娘家避风头,不管不顾的把我和俩孩子扔在家。
那建筑公司雇的打手五大三粗,全是染着黄毛的精神小伙。大白天的也不管家里有没有人,踹开门,拎着大棒子就胡乱地砸。
七岁的女儿躲在我身后吓得一动不动,说话都不利索的小儿子晚上梦魇都在哭。
夜里我无数次从梦中惊醒,摸摸窗户,敲敲门锁,生怕一不小心进来点什么。
提心吊胆的日子过了半个月,法院受理了案件。公司说施工队违法操作在先,不服判决要求重审,一百万的赔偿金恶意压到六十万。
我一个人带着俩孩子,忙前忙后脚不沾地,也没见婆婆这边想起来搭把手。
事情尘埃落定,赔偿金到位,婆婆带着小叔子和娘家亲戚从外面回来了。
女儿带着小儿子在外面玩,我在屋里叠衣服,婆婆她们几个就坐在正堂聊天。
老家屋子不大,正堂连着卧室,门没关,声音透过空气传进来,舅妈在打电话。
“文杰啊,你大堂哥死了,二姑在哭,我现在没空搭理你,回家再和你说啊。”
文杰是舅妈的小儿子,高中毕业出去打工,在一家电子厂熬了几年,今年年初升了个小组长。
因这事儿,舅妈麻将也不打了,成天从村头窜到村尾,村里路过条流浪狗都得知道她儿子升了职加了薪。
“秀芳你命可真苦,你家大龙多好的一个人呀,怎么说走就走了。”
舅妈惺惺作态的假嚎了几声,眼睛朝屋里鬼鬼祟祟地瞥着。
“谁说不是呢?老婆子我可怜哪。大娃活着的时候天天为着个老婆孩子在外打拼,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面,哪成想这回儿见竟然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婆婆坐在外面凳子上哭声哀恸,手握成拳在大腿上捶的咚咚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