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没开灯，一片漆黑，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人在这样的极度环境下，感官会加倍放大，包括攥着她腕骨的那只手，她感受到的温度滚烫到几乎灼穿她的皮肤。
心下骇然的同时，林妍肢体的反应比思维更快，以肘为刃，朝着靠近她的人攻击。
但在即将碰到的那一瞬间，从那人身上尝来的淡淡烟草味，令她动作猛地顿住。
“杨峤？”
她清晰嗅到了空气里属于杨峤的味道和气息。
“是我。”
男人将她抵在墙上，高大精壮的身躯逼近，几乎将她完全笼罩着，低下头，呼吸与她的交错：“告诉我，你和那些警察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嗓音是极致的低沉，压抑着幽暗情绪，说出的每一个字钻进林妍耳朵里，都有着嗜血的冷意。
林妍身体抖了抖，她从此刻的杨峤身上感受到一种强势侵略性。
仿佛下一秒，他就会饮血啖肉，扒皮抽筋，将她啃噬干净，连骨头渣都不剩一点。
“……我们今晚是来聚餐的，杨峤，你问这个做什么？倒是你，你这么怕警察干嘛？又没做亏心事……”
杨峤沙哑的音色在她耳旁低笑：“谁告诉你我怕了，我只是要清楚你是来做什么的。”
“刚才不都已经告诉你了吗？我来聚餐，我们那个金融大案抓了个犯罪嫌疑人……大家一开心就来庆祝。”
“只是这样？”
“当然只是这样，我没事骗你做什么？！”
杨峤带着薄茧的指腹在林妍脸颊旁，若有若无触碰着，略微泛着痒。
他哼笑：“你现在过来，他们不会找你？”
“他们自己都正开心呢，不会管我……而且，我又没告诉他们，我是到这里来。”
“所以你不会带来任何风险，对吗？”
林妍瞬间炸毛：“杨峤你有病吧！你都问的什么问题？我只是过来问你帮我做的事情怎么了……”
“你说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我根本都听不明白！”
林妍明显发怒了，嗓音里都溢出了不满。
这回，杨峤没再说什么，只是抬手从她耳旁掠过。
“啪”的一声，墙壁的灯光开关被摁下。
那瞬间，刺目光线直直射向林妍的双眼，她立即抬手去挡，过了会儿才逐渐习惯此时的明亮。
也看清楚了某个男人的模样。
他一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神态懒散地，睨着她，似笑非笑。
那双略微狭长的桃花眼里，是一贯漫不经意的轻佻风流。
好似她刚才感受到的冷厉，危险，锋芒毕露，通通都是错觉。
林妍磨了磨牙，怒气十足地瞪着他：“你刚刚在发什么疯？”
杨峤耸耸肩，笑的不羁：“考验你一下。”
“你考验我？你凭什么……”
话没说完，林妍忽然就看清了在杨峤身后包厢里坐着的那些人。
都是陌生面孔，看着她的阴翳眼神里带着冷漠审视，似乎她如果有任何令他们怀疑不满的地方……他们就会像撕碎猎物那样，把她撕成一片一片。
林妍背脊泛着凉意，某种后知后觉的惧怕情绪在身体里疯狂游走。
她的脑海中也闪过了无数念头，这些人是谁？他们要做什么？在她来之前，他们……
“林妍。”
杨峤冷不丁的低下头，凑近了她，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睛，嘴边噙着慵懒笑意：“给你介绍一下，这些都是我朋友。”
“……谁想认识你朋友？”
林妍朝杨峤发作，手指着他们：“你们约好吃饭，我过来找你问个事，你何必这么戏耍我？”
她冲着那帮人冷哼：“你们是他的朋友？恭喜你们，有个混蛋朋友。”
说完，再度剜了杨峤一眼，拉开包厢门就走。
但被杨峤拽回来：“好了，我道歉。”
他的语气突然软和，用上了此前从未有过的轻柔，连那种散漫的表情也变得认真，“就是和你开个玩笑，如果你生气了，我向你道歉，嗯？”
“……峤爷你也会跟人道歉？可真新鲜！”
林妍精致妖艳的脸上虽然还残留着一丝怒气，但也拿他没办法，只能狠狠道：“今天这件事就算了，以后别再这么吓唬我，也别跟审问犯人一样……我是你的犯人吗？”
她语速很快，毫不客气，等同于在指着杨峤的鼻子骂。
而杨峤今天异常的好脾气，任由她骂够了，脸色终于变好，才勾着嘴角，有点吊儿郎当地笑：“渴了吗？给你倒杯水？”
“谁稀罕！”林妍听到口袋里的电话振动，拿出来向他晃了晃，“我同事找我了。”
她余光观察到他们的表情有了明显变化。
心念一转，直接当着众人的面按了接听。
“林律师，不会是迷路了吧？快回来呀，咱们今天还差敬你一杯酒！”
“好，马上回来。”
林妍挂了电话：“杨峤，你现在可以让我回去了吧？”
“去吧。”杨峤神色深暗，松了手，朝包厢里其他人抬了抬下颌：“她就不单独和你们打招呼了。”
那些人现在好像没什么意见，看着林妍的眼神也平和了许多。
林妍走出包厢，莫名有点脱力，甚至腿软。
她在犹豫，回去之后要不要告诉一起来的人，这里有异常状况……不行，不能说。
大家都是来消遣的，可是那些人一个个凶神恶煞，看起来就像是亡命之徒。
林妍神色变冷，就算最后真有问题……抓杨峤就够了。
*
杨峤重新把包厢门关上，桃花眼一眯：“她没问题，你们可以放心，但是，今天不适合交易。”
“峤，我们冒着风险把货从金三角拿过来，无法交易，就没办法带钱回去见龙头。”
杨峤斜靠在墙边，懒洋洋的叼着根烟，说话含糊，但极具压迫感：“你们想让我现在拿着货出去，就被抓？”
有个人站起身，死盯着他：“你在勐市有这么多门路，吴三老板说了，货交给你放心。”
“你们是吴三老板介绍来，确实可以合作，但……”
杨峤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瞳孔微暗，又很快恢复了若无其事的松懒，接起来，淡淡道：“快递明天再送。”
“杨先生，快递被水泡了。”
交易有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