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只要冯景程稍稍留意一下,就会发现家里空掉的都是我的东西。
而袋子里装的也都是我的衣服。
自己离开的痕迹已经非常明显了,但这个男人却丝毫没有发现。
一个满心满眼都在旁人身上的男人,又怎么能让他在意呢?
我咽了咽喉间的酸涩,不让自己再去多想。
这***,冯景程没有回。
我躺在宽大的双人床上独自安睡。
一个人也很好。
有时候丢下三心二意的队友,自己独行反而更能安心。
第二天早上,我刚起来洗漱。
隔壁宋婶隔着院子对着我焦急大喊:“舒宜,你家男人受伤了,你快去县医院看看吧!”
我心下一跳,没有多想,直接骑着二八大杠赶到了县医院。
大厅前台找***问询了病房号,我匆忙赶去。
202病房门口,我只看了一眼就生生止住了步伐——
扎着两个麻花辫的吴佩霞扑在病床上的冯景程怀里,哭得梨花带雨。
“对不起,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不会受伤。”
而我的丈夫冯景程则轻轻拍着吴佩霞的后背:“不哭不哭,我保护你是应该的。”
两人亲昵的模样,像极了一对恩爱的夫妻。
我忽然就觉得,自己没有了进去的必要。
此时,迎面走来的几个***端着药轻声嘀咕。
“吴知青的爱人真贴心啊,不光准备了暖身的汤婆子,还给她揉了一晚上的肚子,姜糖水都是亲自喂到嘴边。”
“刚才为了保护吴知青,他被花瓶砸破了头,流了一脸的血,现在还要安慰哭哭啼啼的吴知青。”
另一个***连忙打断她们:“吴知青还是未婚呢。那个男同志的爱人是我研究员……”
“那吴知青怎么能往已婚男同志的怀里钻?这也太不像样了!”
她们义愤填膺的音量大了起来,被病房内的两人听到。
冯景程正要动怒,却猛地看到我就站在门口。
一时间,他表情慌乱了几分。
“舒宜……”
他下意识推开了怀中的吴佩霞,表情有些尴尬闪烁。
吴佩霞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也焦急地走到我身边,局促握住我的手。
“舒宜同志,景程哥只是看我举目无亲,多照顾了我几分,你千万别误会。”
我拧着眉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但只是一个轻微动作,吴佩霞就‘嘭’的一下摔到了地上。
“佩霞!”
冯景程顾不得手背上正在输液,连忙从病床上跳下来将吴佩霞扶了起来。
随即他一脸责备的看向我:“你明知道她不能受寒,还将她推到地上,赶紧道歉!”
我噎住,正要说话之际,身后的***已经抢先开口。
“冯同志,刚才我们都看着是吴知青自己往地上倒的,你可别污蔑你老婆!”
“要道歉的人明明是你,自己老婆不护,还抱着别的女人!”
这话一出来,吴佩霞的脸色涨得通红,冯景程也僵住了表情。
我扯了扯嘴角,什么也没说直接扭头就走。
“舒宜——!”
冯景程从后面追出来,在走廊上拦住了我的去路。
“刚刚是我太心急了……你别介意,我和她真的没什么。”
我掩去眼底的痛色,语气平淡。
“不介意。”
毕竟和这个男人绑在新式结婚证上的女人是吴佩霞,自己和他的两辈子夫妻生活不过是一场笑话。
“你好好养伤,我先去忙了。”
说完,我没再等男人的回应,直接转身走出医院大门。
骑上二八大杠的自行车后,我在冗长的街道上漫无目的的前行着。
满街的桂花飘香四溢,我的心底却依旧发苦。
前世,我怎么就会坚定的认为,他爱的是自己呢!
不知不觉,我骑到了烈士陵园的***下。
站在鲜花簇拥的碑前,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我鼻头一阵酸涩。
斜阳似血,天边的火烧云卷起血色历史。
我清楚地记得,二十年前的那一天,也是这样丹桂飘香的秋天,晚霞漫天的傍晚。
整个村庄血流成河,哀嚎遍地。
阿妈将我藏至地窖,阿爸冲在了最前线。
再后来,阿爸阿***名字被刻在了光荣的***上,和无数***先烈一样,永垂不朽。
那段血色历史,一直刻在我的心底,从未忘怀。
和冯景程在一起后,我带着那个男人来到烈士陵园,讲述了父母的故事。
冯景程献上花圈后,对着纪念碑发誓:“此生此世,不负***,不负宋舒宜同志。”
峥峥誓言,犹在耳边,却全是虚言。
我抬手,拭去了眼角的泪花,告诉自己。
还有5天,就要离开了。
我不应该还沉溺在小情小爱的悲恸中。
我深吸一口气,肃整衣衫,对着纪念碑立正敬礼,向***先烈,也向父母发誓。
“我宋舒宜!将终身为国防科研事业奋斗终生,绝不辜负你们用鲜血铸就的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