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承鹤跨过高高的门槛刚要进去,和迎面出来的楚菱撞到了一起。
她一身玄袍透着清冷威严,看向他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淡。
殷承鹤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皇姐……”
刚要说话,她训斥的声音已经传来。
“杵在门***什么,是让人觉得大长公主府没了你的容身之处吗?”
殷承鹤神色一愣,心头顿时酸涩。
从前有人说他是大长公主府的“累赘”,楚菱派人割了那人的舌头再丢去宁古塔流放。
“小承鹤从来都不是本宫的累赘,大长公主府也永远都是你的家。”
那时候的她,将殷承鹤宠得无法无天,替他挡住外界所有闲言碎语。
但现在,这样扎心窝的话,竟然是从她口中说出。
默然片刻,殷承鹤扯了扯苍白的唇:“以后不会了。”
还有十***就要去戍守边疆了,不会再做她的累赘,也不会再让旁人误会。
殷承鹤垂着眼帘准备回梅苑,身后传来楚菱的声音。
“今日去了哪里,为何穿一身素衣?”
楚菱皱着眉上下打量着他,对他今日的穿着很是不满。
迎上她犀利的目光,殷承鹤只觉喉头一阵发哽。
七日前,得知父母战死沙场的噩耗,他六神无主的去找楚菱,想要她陪自己去城门迎接棺柩回京。
“皇姐,今夜亥时你能否陪我……”
可当时正赶着去见盛煜峰的楚菱,直接甩开了他的手,语气如同淬冰。
“别再说这些不知羞耻的话,你就算不顾及自己名声,也要想想你的父母和殷家军的清誉!”
这些天楚菱日日都和心上人在一起,根本没在意他已经连着穿了七日的素衣。
收拢思绪,殷承鹤哑声回应楚菱。
“我今日入宫见了圣上,再过几日……”
话音未尽,一辆悬挂着‘盛’氏锦旗的马车自远处缓缓驶来,门帘带着清脆的铜***响。
楚菱的神色刹那柔和了下来。
再度收回视线,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清。
“我有事要出去,你在府中安分点,下次进宫面圣别穿这么素白,不然还以为我大长公主府有丧事。”
说完,她便匆匆走了出去。
望着她跨步上马车,缓缓远去的背影,殷承鹤的眼尾一寸寸泛红。
离别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
也是,现在她满心满眼都只有盛煜峰,又怎会在意其她身外之事。
殷承鹤在原地站了半响,才默默回了梅苑。
萧条的庭院内,粗狂的梅花树干上剑痕斑驳。
一刀一刀的划痕,是楚菱手把手教他练剑时留下的。
“我的小承鹤,力拔山兮气盖世!以后定能扶摇直上九***。”
大概是第一次养小孩,楚菱总喜欢逗殷承鹤,***他的头发说他的剑气厉害到可以劈山。
事实上,只有浅浅的一道剑痕。
回笼思绪,如今再看着这些过往的印记,殷承鹤心底只有无尽的苦涩蔓延成海。
如今要离开王府,他也该收拾东西,清空自己在梅苑的所有痕迹了。
回到房间,殷承鹤默默的清理着封存在柜子里的物品。
一月一绣的鸳鸯荷包,初一十五去白马寺求的平安福,还有他亲手缝制的鞋垫。
统统都是他明目张胆表露爱意,却被楚菱拒之门外的物品。
殷承鹤没有犹豫,将它们一一放进木匣子。
柜子另一层,是这些年楚菱送他的礼物。
他说喜欢拉弓射箭,她遍寻整个华夏***,为他找到上等柘木打造良弓。
他羡慕贵府及冠之礼,她亲手雕刻了一支岫玉发簪送他做生辰礼,还说。
“小承鹤是镇国将军之子,你的弓箭定要举世无双,你喜欢的发簪也当是独一无二的。”
那时候的楚菱,把他捧在了心尖儿宠。
可现在,过往的一切如回旋镖一般直扎在殷承鹤的心头。
楚菱让他体会到什么是被爱,也让他清楚的知道什么是一落千丈的不爱。
回过神,殷承鹤将手中冰冷的玉簪尽数放进木匣子内。
边疆路远,这些东西带着累赘,丢了可惜,把它们全数典当换钱,再把钱还给楚菱。
就当还了她这些年的养育之恩。
翌日一早。
殷承鹤出府去了当铺,变卖了那些东西后,又进一个铁匠铺,打算打造一块护心铠甲好为驻守边疆作准备。
“这护心铠甲需要鲸鱼骨做原材料,需等三日才能完工。”老师傅对他说道。
殷承鹤点头应了,正要转身离开,赫然看见楚菱站在铁铺门口,面色阴郁看着他。
“护心铠甲?你制它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