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陶婧的男友裴立深,心里只有嫁了人的初恋祝薇。
她一辈子也没盼来一张结婚证,郁郁而终。
这一世,陶婧决定放弃对裴立深的执念,投身杂交水稻事业。
只想悄无声息的走,没想到,她又一次次被伤害。
……
1981年。
白瓦红砖的水泥墙上,到处印着“高产粮食,富饶家园”的标语。
而重生回来的陶婧,做的第一件事。
就是走进公共电话亭,拨通了杂交水稻研究院的电话。
“教授,北京杂交水稻研究院那边的邀请,我还能去吗?”
孟教授没料到陶婧会改变主意,但稍微停顿过后是更担忧的询问。
“小婧,你不是说想在岭南安家吗?”
“突然改变主意,是不是受到什么委屈了?”
陶婧鼻尖一酸,用力掐住了手掌心,才勉强把心中的酸楚压下。
孟教授算得上她的半个父亲,不管是学业还是生活上都对她多有照拂,可上辈子她却因为追逐裴立深寒了教授的心。
“国家粮食短缺,正是需要我们将所学应用到实践中,我不该因一人浪费光阴,现在我想通了。”
陶婧吸了吸鼻子,很郑重的回着。
“好!后天下之乐而乐,你是老师最看重的学生,老师支持你。”
“待会老师就帮你去多申请一个知青返乡的名额,不出意外的话,半个月后的8月1日你就可以跟着大部队一起回来了。”
听着孟教授欣喜的回复,陶婧也才露出一丝笑意。
走出电话亭,陶婧没有着急回家,而是抬头看向了远处的漫天晚霞。
上辈子,她为了裴立深留在了岭南。
憧憬和他的幸福生活,白头偕老。
可到老头来,连一纸婚约都没有。
无名无分陪了一辈子。
临了才知道,裴立深不管是青葱岁月还是而立年华,心里眼里都住着祝薇。
他因为入伍,错过的初恋。
当年祝薇的父母趁裴立深入伍,为了三百块的彩礼钱把祝薇卖给了村头的村霸,两人阴差阳错的错过。
而陶婧不过是在裴立深失恋的时间里,恰巧出现,恰巧陪伴。
裴立深是退而求其次才答应她的表白。
所以,那时候是任何人出现,裴立深都会答应。
上辈子得知真相后的陶婧,从此失去对生活的渴望,郁郁而终。
好在现在,她重生回到了二十年前。
二十四岁的自己,是北京农业大学的大学生,是孟教授的关门弟子。
一切,还有从头再来,焕然一新的机会。
调整好思绪,陶婧抬头挺胸的回了军区大院。
到家后,她就凭着记忆把这几年的压在箱底的水稻研究资料都找了出来,还有当年上大学时做的笔记。
她正翻得认真,门外传来一道稳健有力的脚步声。
接着,一身墨绿色军装的裴立深风尘仆仆走了进来。
他看了眼看书的陶婧,并没有察觉到不同,只是把津贴放在桌上。
“这个月的津贴,你待会记得放进存钱罐。”
这是两人一早就说好的,两个人的津贴都放在一个存钱罐里补贴家用,一家人齐心协力。
陶婧抬头看了一眼,有些疑惑:“今天不是月末,怎么就领回来了?”
部队是每月末才会发津贴。
裴立深目光一顿,解释:“薇薇那边遇到些突发状况急需用钱,我就提前领了。”
“我吃穿都在部队不花钱,你的津贴也够你自己用,我就帮衬了点。”
陶婧涩然。
她差点忘了。
上辈子,祝薇嫁过去没多久,丈夫就暴毙了。
大家都说她克夫,日子过得艰难。
而裴立深自然舍不得暗恋的女神受委屈,所以时不时的补贴祝薇。
一开始,陶婧也没计较,毕竟她也不是花钱大手的人。
大不了她少吃一点,尽量照顾好裴立深的吃穿用度。
可到头来只有她在为两人的小家努力而已。
上个月裴立深瞒着她,从存钱罐里拿了她的那部分钱,就为了给祝薇买一束从国外空运过来的蓝玫瑰,哄她开心。
想到这,陶婧压着情绪开口:“裴立深,上次你用了我的那十块,一个月了,该还了。”
裴立深皱起眉:“就借了你一次,你要不依不饶说多少遍。”
接着,他转身抓起一把椅子,站上去将手伸到房檐。
几秒后,拿出一张折了好几层的十块递给她。
之后,就脱下外套,起身进了淋浴房。
陶婧怔怔的看着手里的十块钱,难以言喻的苦涩从胸腔翻涌上来。
在一起两辈子,她从来都不知道裴立深竟然藏了私房钱。
她心尖一刺。
良久后,清冷的月色印在陶婧苍白的脸上。
她把钱放进了自己的铁皮盒子里,又从存钱灌里,分出属于自己的那部分。
裴立深。
我们就从今天开始一步一步分离吧。
两分钟后,浴室传来水声,陶婧继续看没看完的资料书。
这时,祝薇突然出现在门口,神色着急。
她直接略过陶婧,带着哭腔往里喊:“立深,你快去我家看看,房间的窗户一直撞着响,我害怕有人……”
而话音刚落,裴立深就从洗漱间出来,鬓角挂着水珠欣然应允。
“好,我马上就过去看看。”然后就拿起外套跟着祝薇离开,一个眼神都没留给陶婧。
看着两人匆匆离开的背影,良久,陶婧嘴角才勾起一抹苦笑。
白月光果然比现女友更有杀伤力。
这一晚,裴立深向前世很多次一样出去后就没回来,但陶婧不会再等他了。
七月是播种晚稻的时节,离开前,她作为下乡来的技术人员自然要完成这份指导工作。
第二天,一个明媚清新的早晨。
陶婧早早来到农田,扎着裤脚在测量土壤的最佳温度。
远处的一块稻田上几个村民一边播秧一边聊天。
“昨天祝薇不是说家里闹鬼吗,裴营长二话不说陪了她一晚上,娇嫩嫩的寡妇和年轻力壮的男人共处一室,这能不发生点啥?”
“要我说陶知青就是个冤大头,祝薇男人一死,裴营长天天就和她呆一块,搞得大家还以为两人才是一对。”
“虽说现在婚姻开放了,但也没开放到夜夜留宿的地步啊!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事!”
陶婧心口怅然若失,她眨了下眼睛,有些干涩。
原来昨天裴立深一夜未归,是留宿在祝薇家了……
陶婧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来岭南就碰到雷雨天,外面黑云压城,电闪雷鸣。
她一个土生土长的北方人哪里见过这么大阵仗,裹着被子从卧室跑到裴立深工作的书房,伸出手揪住他的衣角颤巍巍问道:“你能不能陪我一会儿,我有点害怕。”
裴立深正在看文件,抬起头来看了陶婧一眼。
然后不耐烦地把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冷声道:“怕什么?这里没有一个人像你一样矫情。”
“出去,别打扰我工作。”
说完不再看陶婧一眼,把一旁的她当成空气,继续埋头工作。
陶婧只好回到卧室一个人颤颤巍巍的缩在角落,睁着眼睛到天亮。
而相似的事情落在祝薇身上,裴立深就会贴身帮助,在她身上就是矫情。
爱与不爱,真的太明显了。
爱一个人,会拼尽全力给她一切,不爱一个人,你需要他的时候,他拼命地远离。
好在,她现在已经不怕打雷了,也看清了和裴立深的这场无爱无果的‘爱情’。
做下决定,消失在裴立深的世界,让他彻底找不到她。
陶婧调整好收回思绪,抬脚去往下一亩地勘察。
一上午很快过去,陶婧要去食堂吃饭,这条路不得不经过裴立深军区那边。
操练正好结束,一道道迷彩服的战士已经有条不紊的解散。
人群中,她看到了那抹海拔最高最亮眼的绿色身影。
距离不远,裴立深冷淡的视线和陶婧在空中短暂交汇,他很快就大步走了。
陶婧笑了笑,心里是说不出的苦涩。
许久,她才重新朝食堂走去,刚到大厅,就看到祝薇提着饭盒给裴立深。
“立深,昨晚谢谢你帮忙,我做了些你喜欢吃的菜。”
陶婧自嘲一笑,转身打算走向打菜的窗口。
抬步间,祝薇的声音再次传来:“不过,你怎么还穿着昨天的衣服,是没回家吗?”
陶婧脚步一顿,出神间,裴立深冷淡的声音传来:“因为家里住着的那个人,让我烦。”
陶婧感觉心脏传来抽痛,连呼吸都费力。
她不记得自己中午吃了啥,走出食堂时,已经三三两两没有几个人了。
两世以来,陶婧全然不知相恋三年的男友裴立深是烦她的。
“陶婧同志!”
这时,身后的声音让陶婧猝然抽神,她回头看去,是一个戴着圆框眼镜的男同志。
男人看到陶婧眼里的疑惑,笑着解释:“你不记得我了?我叫郑余,三年前,我们是同一批下乡到岭南县的。”
陶婧回想了一下,片刻后礼貌的点了点头。
郑余见她回忆起,脸上笑意更甚:“我刚从村支书那回来,确认了返乡的日期,这次返乡你……”
“陶婧!”裴立深的突然出现打断了郑余要说的话。
他走过来抓起陶婧的手,眼中莫名带着寒意看向郑余,“她不会返乡的,别套近乎了。”
这话让郑余温实的脸上尴尬的一阵青白。
陶婧也愣了下,她不明白裴立深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好像对她有了占有欲。
可不管这辈子还是上辈子,明明都是一直她在追着他的脚步,等待他的一丝一厘的关心,到头盼来的只是厌烦到不愿意回家。
陶婧不动声色的抽回手,向郑余道歉:“郑知青,抱歉,要不我们改天再聊。”
郑余看出了两人间奇怪的氛围,点了点头后就走了。
待人走后,裴立深也径直朝操练场走去,就好像刚刚莫名发脾气的人不是他。
看着他高大的背影,陶婧单薄的身体在烈日下微微发凉,她眼睫轻轻眨了眨,转身黯然朝家走去。
回到家,她翻开一页新的日历。
——离开倒计时十二天。
三天后,陶婧勘察完水稻收起记录本回家,穿过一条街时看到前面聚了很多人。
接着,一道撕心裂肺的声音响起:“放开我,我不跟你们走!”
陶婧这才从缝隙中穿过去,看到祝薇被两个男人硬拽着往外拖,地上都是摔得破碎的瓷器。
男人嘴里还嚷嚷着:“臭娘们!你爸妈都把你卖给我们了,不走可以,还钱给我们!”
祝母连忙捂紧手里热乎的钱,竭力劝说:“薇薇,你听话,你去是享清福了,跟他们走吧。”
祝薇泪眼婆娑,向人群求救,拼命挣扎着。
可周围人都在看热闹,没一个上去帮忙。
陶婧做不到狠心不管,她本想上前制止,人群中却响起一阵躁动,紧接着一道墨绿色的身影从她身侧经过,两拳到肉稳稳砸向抓着祝薇的两个男人。
两道闷哼声后,两人倒在地上,疼得嗷嗷直叫。
获救的祝薇立马扑到了裴立深怀里,双肩不停颤抖。
裴立深心疼地安抚着她:“没事,没事了。”
就好像全世界只剩他们两个人,没有外人在场。
陶婧沉默的看着这一幕,心口微微发颤,裴立深明明是最守军规的人。
却为祝薇不顾纪律动手揍人。
陶婧苦笑一声,转身离开,熟料被打的男人却抓住她腿,吐着血珠子出声。
“我认识你,你就是裴立深的对象,他违反军规打人,还要救那臭娘们,不留下点什么,就想这么一走了之?!”
男人拇指和食指摩挲着,意思明显。
而裴立深这才注意到人群中的陶婧,视线交撞,安慰祝薇的动作一顿。
陶婧还没说话,祝父就上前一步,对裴立深讨好地笑。
“立深侄子,薇薇一个寡妇过得苦,我和她妈好不容易给她找了个好人家,彩礼都收了,你这事办的……我们很难办啊。”
祝薇缩在裴立深怀里不停摇头,声音带着哭腔:“立深,我不要嫁人。”
裴立深耐心的拍了拍她的背,目光冰冷地射向祝父祝母。
“你们把钱还给他们,我再另外给你们一份钱,以后,不许再来找薇薇的麻烦!”
这句话一出,祝父祝母立刻喜笑颜开,不停地说着:“好,好。”。
那两个男人拿到钱,碍着裴立深军人的身份,也只好松开陶婧,灰溜溜的走了。
裴立深打横抱起祝薇:“别怕,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又经过陶婧身边时,看到她那双波光的杏眸,本想解释什么,但怀里的陶薇抽泣了一声,泪水滴在他手背上,立马慌神匆匆走了。
就算这些天做好了离开的准备,可被裴立深一次次抛弃时。
陶婧心里还是说不出来的难受,但她知道,总有一天自己会麻木的。
回到家,她便开始收拾自己要带走的衣服。
衣柜的最里层,有两件印着红色爱心符号的白衬衫,那是她三年前为了和裴立深拍结婚照准备的。
他们各一件,可婚事久久没着落,衣服都落灰了。
陶婧手指抚摸衣服,自嘲的笑了一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再强求也没用。”
她最终没有收走这件衣服,就关上了柜子。
深夜,凉意幽幽。
陶婧躺在床上,难受的辗转反侧,体内传来一阵冷热交错的感觉。
她抬手摸了摸额头,感觉自己应该是发烧了,应该是这几天都忙着教导村民插晚稻,双脚一直泡在冷水里,着了凉。
陶婧艰难的从床上坐起来,家里没有感冒药,也没有生姜驱寒,只得套上衣服去卫生院。
凌晨的街上没有一丝亮光,四下寂静,只有几只看家犬还在尽忠职守。
医院的输液室也没有什么人,医生给她挂上水,就走了。
陶婧脑袋昏昏沉沉的,也没有地方可以休息,此时夜已深,她看着周围大家都睡得安稳,每张病床旁都有人看护,心里不免觉得有些落差。
上辈子,她生病,从来都是独自来医院,裴立深一次都没陪过她。
以前她不知道裴立深和祝薇的关系,还以为是裴立深忙,现在看来也不是,换成是祝薇生病,又是另一幅光景。
陶婧靠在椅子上,心事重重,竟然就这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离别将近,要收尾的工作很多,输完液,陶婧就想着赶去稻田。
医生认得陶婧,知道她是下乡的水稻技术员,想着也拦不住她,但又不能对自己的病人不负责,思考再三只好说。
“陶婧同志,那你先去药房拿药,吃了药再离开,下午忙完继续来输液。”
陶婧点了点头,拿了药,医生又跟她说了一大堆注意事项后才让她离开了。
一整天,陶婧在烈日下兢兢业业监测水稻的情况。
从清晨,到晌午,再到黄昏。
临近天黑,陶婧才重新来到医院,她一天没吃饭,医生说要去拿葡萄糖给她打,让她等等。
陶婧去上了个洗手间,回来时,路过某个病房,眼神一瞥,不经意的看到了两道熟悉的身影。
祝薇躺在病床上,脸上还是惊魂未定,语气都带着鼻音。
“立深,你说我该怎么办啊?现在我孤身一人,我爸妈肯定想让我再改嫁,拿我换钱,可我真的不想再过这样的人生了。”
另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带着安抚的味道:“放心,只要有我在,他们别想带走你。我会照顾你的。”
裴立深还是昨天那身衣服,很显然照顾了祝薇一整夜。
陶婧站在门外,看着洁白的天花板,任由苦涩蔓延至指尖。
她其实很想问裴立深,他要怎么照顾祝薇。
就这样耗着现女友的青春,照顾着前女友吗?
可她已经不想问了,因为答案早在上辈子求不来一个婚约时就知道了。
陶婧自嘲一笑,抬步离开。
这时,病房里再次传来祝薇的滴滴请求声:“立深,那你能娶了我,要了我吗?”
裴立深虽然没有回应,但陶婧看到了他在看到祝薇求爱的眼神后,喉结的滚动。
陶婧走了,可她压抑许久的情绪也终于决堤了。
泪水像断线串珠一般砸落,再也停不下来。
护士给她输液,看着她哭,摸不清头脑:“同志,我也没扎错血管啊,你怎么就感觉很疼,哭的很伤心?”
陶婧没有回,她的确很疼,但却是心疼。
三个小时后,输完液的陶婧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
房间里没有灯,裴立深两天没回来了。
陶婧抬眸,视线不经意的落在了桌上的日历上,许久,她才拿起来,一口气连翻多页。
今日,7月25日,不宜出门。
距离她回城的日子,只剩下五天了。
门口一阵窸窣,她迟钝地抬头看去,裴立深正推门进来。
裴立深的眼神罕见地带着些柔和,走到陶婧面前,打量了她一番,问道:“昨天我急着送薇薇去医院,忘了问你,有没有被那两个该溜子伤到?”
他是在跟在关心她吗?是迟来的愧疚感吗?
陶婧生了病,连反应都迟钝了,她别开视线,淡淡道:“你不是在医院陪祝薇吗?”
说起祝薇裴立深才像记起了什么,斟酌了片刻才说道:“她今天住医院,闹着要洗澡。衣服都被他们弄坏了,我就想问问能不能借你的。”
他欲盖弥彰地解释道:“我不能去她家里拿换洗衣服,你和她体现差不多,应该可以穿。”
陶婧没什么表情,起身打开了衣柜,拿出一件衣服给他:“就这件吧。”
裴立深看了一眼,一时有些愣住。
“这件白衬衫,你不是和我买的情侣款,打算拍结婚照时穿的吗?”
陶婧唇角的苦笑都快灌破喉咙,原来,他还记得啊。
“其他衣服洗了,只有这件了。”
没听出她的玄外之音,裴立深稍微泛起涟漪的心情在听到这句话后恢复了平静。
他深深地看着陶婧,郑重道了一次谢:“好,那我替薇薇谢谢你了。”
“衣服改天你再去珍珠市场买新的,花我的津贴。医院那边不能缺人,我先走了。”
说完,他就匆匆离开了。
看着裴立深的背影,陶婧心里是说不出来的难受。
但凡他对她有一丝上心,都不会发现她打了点滴的手,以及清空半个衣柜的房间。
可惜,裴立深的心思向来都在祝薇身上。
而这件婚衣,她也永远不需要了。
第二天,天气晴朗。
陶婧站在田埂上用棍子试了试水的深浅,跟一旁的村民叮嘱:“这个水量够了,中午就把出水口堵住,禾苗长势不会差的。”
这时,面前突然递过来一杯水,她抬头,才发现这个村民是祝薇的父亲。
祝父脸上带着恭维的笑意:“好好,谢谢陶知青了,喝点水吗?”
陶婧对这个卖自己亲生女儿的父亲没啥好感,摇头拒绝:“不用了,我赶着去下一亩田。”
说完便转身离开,没注意身后两个人意味深长地对视了一眼。
一直到太阳下山陶婧才忙完,一个村民通知她去村支部拿文件。
村长把返乡的文件递给陶婧:“上面我们几个干部都签字了,就差裴营长的了,你去找他签了字就可以了。”
陶婧一愣,问:“非找他不可吗?”
“对,一定要裴营长签了字才能生效。”
陶婧只好点头,拿着文件回到家。
没想到裴立深也已经回来了。
他坐在书房里,手上在摆弄些像是花儿一样的东西。
陶婧走近了些,才看清他是在用花编手环,只是笨手笨脚的,一直编不好。
陶婧攥紧了手里的返乡文件,走上前轻声的说了一句:“我帮你吧。”
裴立深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迟疑地把花绳递给她,像是怕她误会,顺带解释了一句:“是今天训练时军区的小孩给我的。”
陶婧嘴上说知道了,但心里清楚,这种女孩子家家的东西裴立深从来不喜欢,真正喜欢的人,是爱花花色彩的祝薇。
她三两下把东西编好,连同手上的文件一起递给他。
“裴立深,这是我的水稻报告,需要你签一下字。”
她不是想骗裴立深,只是都到这节骨眼了,没有必要了。
她最开始想说的时候裴立深不给机会,那往后,她去哪,做什么,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倒不如闭口不谈,就这么蒙混过关,以免节外生枝。
裴立深大概还沉浸在可以把手环送给心上人的喜悦里,没细看文件就签了名。
陶婧拿着文件正要走出书房,裴立深突然喊住她。
“陶婧!”
她回头,就看到裴立深举着手里的手环,象征性的问:“你喜欢吗?改天也送你一个。”
“不用了,谢谢。”
陶婧垂眸,极其不适应裴立深突如其来的柔情。
第二天,吃了早饭,裴立深准备去军区。
陶婧也要去拿文件交回给村支部,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闹。
她没有看热闹的心思,可刚出门就被几个人堵住。
祝父祝母气势汹汹地站在面前,吆喝着周围的邻居,大声说着。
“我举报陶婧故意放水毁坏秧苗,害我田里稻子都死了,思想恶劣,不配做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