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王满去了幼儿园，托兄弟顾郴的关系，王风宸很快把律师约了出来。
因为是临时邀约，律师发消息来说可能会迟点到。
王风宸回以‘没关系’，便把窃听倒扣在咖啡馆的桌面上。
然后，转头看向窗外。
十来年了，外面景色倒没什么变化。
那时的蒋韵就总爱在街边桂花树下，等着他下班，冬季一起去吃碗热腾腾的馄饨，夏季便去隔壁的奶茶店买冰饮。
他耽于回忆，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一轻灵嗓音传来：
“不好意思，久等了。”
王风宸诧异转过头，果然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孔。
“许学姐？怎么是你？”
来人是许晚年，和王风宸同校，比她高一届。
叫她一声学姐并不过分。
对面许晚年坐下来，狡黠地一眨眼，“你忘了？我大学学的是法学专业。”
王风宸笑道：“没忘。只是惊讶顾郴跟我推荐的你，他都不事先跟我说一说。”
“不怪他，是我叫他不说的。”
看到对面男人投来的诧异目光，许晚年脸上带了点揶揄的笑意，“怕你避嫌，我不就少了个业务？”
王风宸道：“不会。”
“你是不会，蒋韵呢？”
王风宸嘴角笑意凝住，“她也不会……”
他对上女人诧异的眸子，“我这次找你，是想咨询***的事。”
人是健忘的动物，回首过往，多鲜辣的事都能忘得一干二净。
但唯有一件事，许晚年记得清清楚楚。
在追求王风宸这事，她输给了蒋韵。
其实许晚年是挺骄傲的一人，源于家庭，源于她自身，从来都是一帆风顺，没栽过跟头。
所以在最初遇上王风宸，到后来决定追他，许晚年信心满满，运筹帷幄，如同旁观这场局的，高高在上的造物主。
但半路杀出个蒋韵。
她不仅蹲点王风宸的课程，甚至跟着王风宸，到他所在的打印店打工。
许晚年曾经不止一次地听到王风宸不耐烦地说：“你好好的一姑娘，不缺钱，干什么要来这里打工？”
有一天，她去打印店复印资料，店里来了个拿着刀的男人。
刀开了刃，明晃晃，破风都赫赫有声。
他凶神恶煞地说着***，把店里所有人都吓坏了，许晚年她自己也是，站在那里一动都不敢动。
只有蒋韵，她第一时间就把王风宸挡在了身后。
这举动吸引了歹徒。
歹徒冲她走过去。
王风宸却在这时一把将蒋韵抱住，声音颤抖却又十分坚定：“我给你钱，你别伤她。不然，我跟你拼命。”
从那之后，许晚年退出了王风宸的圈子。
她明白，不是自己技不如人，而是败给了真心。
毕竟在那一瞬，自己想到的只有逃跑，而绝非王风宸。
这样的蒋韵，这样的他们，怎么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所以，即便告诉了王风宸接下来的流程，许晚年还是忍不住多嘴一句。
“真的决定好了吗？”
语气里不掩的惋惜。
王风宸一震，垂下的睫毛在此刻轻轻颤抖起来。
他忽而转过头，半晌，他指向窗外。
许晚年顺着看过去，目光骤然紧缩。
车水马龙，街道的那棵桂花树下，许晚年看见了蒋韵正同一男人并肩走着。
她似乎在和男人分享什么趣事，一边说，一边转头，整张脸都充满了狡黠。
男人也好像被她说的内容吸引了，一边听，一边默默笑着。
或许是说得太尽兴了，蒋韵没注意脚下有道台阶，一下踩空，跌到了街道上。
马路正常行驶的车猝不及防，眼看就要撞到蒋韵。
男人一把将她拽了回去。
不知道男人同蒋韵在说什么，但看神色，应该是在骂。
蒋韵似乎也吓怕了，眼眶红了个透。
然后，王风宸就看着蒋韵猛地扑进了男人怀里，嘴里絮絮叨叨。
她在撒娇。
她在冲那个男人撒娇。
王风宸才意识到这点，就见，蒋韵抬起头，在那棵桂花树下，他们曾经数次流连的那颗树下，和男人接吻起来。
王风宸霎时握紧了杯子，只觉得有一把刀，狠狠***了他的心脏，疼得喘不过气来。
他看了聊天记录。
他知道今天蒋韵和那个男人会来这里。
所以他才会把和律师见面定在这里。
理智告诉他，他要在这里亲眼见证蒋韵的***。
把他心底那一丁点儿，对蒋韵从前的情谊和不舍全都碾碎！
可情感上，他仍抱有一丝妄想。
蒋韵不会带他来这里。
这里是他们相爱的地方。
他们在这里发生了这么多事。
跟他告白，跟他接吻。
下雪时，她在这里，把手伸进他的兜里，撒娇地说：“我手那么漂亮，你可得好好护着呢！”
可妄想就是妄想，不切实际的想法怎么可能付诸现实呢。
蒋韵还是带男人来了这里。
可为什么会是这里？
怎么能是这里！
蒋韵！
你告诉我！你告诉我！
为什么你要选这里！
为什么！
王风宸呆呆坐着，神情麻木。
对面的许晚年有些不知所措，只能苍白无力地安慰道：“风宸，蒋韵应该还是对你有感情的。”
王风宸当然知道蒋韵对他还有感情。
只是这感情，她尝了十多年，尝腻了。
新鲜感褪去，从床前的月光，变成饭黏子，徒留一股馊了的味儿。
所有人都无法幸免。
无关男女。
不过，没关系，蒋韵，你很快就不用腻了。
你再等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