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晚更可怕的事就发生了。
村里其他人家静悄悄的,唯有大力哥家,吵吵闹闹,声音大得要命。
婆婆低声骂晴希是个傻女人,下午居然趁大力哥不备要跑,结果刚进了山就被大力哥的两个弟弟抓了回来,今晚就要“清肚囊”。
女人无比痛苦地惨叫,一声高过一声。
我心脏跳得飞快,坐立不安。
杨伟言虽然守着我,但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木桌,瞳孔随着那惨叫声和嬉笑声,缩了又缩。
没多一会儿,公公一脸满足地回来。
昏黄的灯光下,他眼底的餍足令人作呕。
一只飞蛾从门外误闯进来,晃晃荡荡冲向唯一的光源,然后兹拉一声,抽搐着掉落在油腻的饭桌上。
杨伟言腾地站起来。
“你干嘛去?”
“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他没看我,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大步流星地朝外走。
“伟言!”
我大声叫他名字,可他头也没回,匆匆离去。
就在这时,一只粗糙的大手摸上我的。
一瞬间的战栗和恶心,激得我浑身鸡皮疙瘩暴起。
“兰兰,”臭烘烘的嘴凑上来,发出猪一样的哼鸣,“大力的女人比你漂亮,伟言早就瞧上了,这回他开了荤尝了外边的滋味,你还不是要回到爸爸手里。”
过去不堪的记忆洪水般翻涌。
无处不在的窥视。
一墙之隔的喘息。
还有为了自救,死死牵住杨伟言袖口的小手。
“你跟那些女人不一样。
“你是杨家的女人,我把你养这么大,你也是时候报答爸爸了……”
这样的人,也配称为爸爸?
恶心。
太恶心了。
我哇的一声。
吐了满地。
婆婆挥舞着菜刀从厨房冲了出来,她眼底猩红一片,瞳仁却亮得惊人,边冲嘴里还边喊着:“畜生!禽兽!”
那刀闪着银光。
然后狠狠地砍在了公公脖子上。
公公愤怒又痛苦的嘶吼,在这一刻甚至盖过院外晴希凄惨的尖叫。
“***!你疯了?!
“快去叫伟言回来!快去啊!”
婆婆深深看了我一眼,然后再一次举起菜刀,狠狠劈了下去。
“啊!!!!!!!!”
我来不及多想,直直朝杨大力家跑去。
女人的尖叫越来越近,我害怕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直到再听不见公公的嘶吼,才砰地踹开院门。
见到我,院里的男人们发出兴奋又讥诮的笑声。
“伟言还不快起来,你媳妇都找到大力家来了。”
我沉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心脏像是漏跳了一拍。
夜晚的山风冰凉,可杨伟言的额上热腾腾的全是汗。
他弓着身子的模样,和那些哈哈大笑着的杨家村男人没什么区别。
山中恶鬼一般。
甚至比最劣等的畜生还不如。
“可算出血了!这回腾空了可以揣男娃了!”
“果然自己媳妇一来,伟言都更卖力了哈。”
他们嬉笑着,鼓掌着,看杨伟言的表情如同在看什么打了胜仗的英雄。
晴希的惨叫渐渐偃旗息鼓。
黏稠的液体弥漫开来,她胸口仓促的起伏放缓,后又归于死寂。
“你来干什么?”
杨伟言慢条斯理地提起裤子,嫌恶地看了眼满身狼藉的晴希。
“妈把爸砍死了。”
“什么?!”6
那一晚,村里乱作一团。
本来男人们只是帮着杨大力媳妇处理怀上的女婴。
可谁承想,村里的“说理”娘把自己丈夫砍死了,据说现场极其惨烈,杨远山的眼球都爆了,地上血渍尿液混作一团,臭气熏天。
更挑衅的是,杨远山下面的二两肉也被剁得粉碎。
等所有人赶到时,男人身子都凉了。
杨家村的男人们义愤填膺,要把我婆婆五马分尸,祭奠那个又脏又臭的残缺尸体。
趁无人注意,我将晴希扶起来。
她表情木愣愣的,和婆婆那天被杨大力送回来时的表情一样。
我喊了几声她的名字,却都没有得到回应。
心一横,我狠狠甩了她一耳光。
“你还想不想跑?!
“错过了今晚,就再也没有其他机会了!”
我把外衣外裤脱下,三下五除二套在晴希身上,遮盖掉那些青青紫紫无比屈辱的瘀痕。
“沿着河,向南边跑,经过小镇不要停留,去市里,找媒体,找警察,找政府!把事情闹大!
“晴希!你听明白了吗?!”
死死抓着她的手,我看见她苍白的脸色,看见她逐渐清醒的眼神。
她眼里蓄了一包泪,眨眼间就掉落一串水珠。
“那你呢?你也跟我走吧。
“这里,这里就是地狱,刚刚你都看到了……
“我知道上次你打我是为我好,我都那副模样了,杨大力那个魔鬼,还让他两个弟弟***我……
“兰兰,好兰兰,你跟我一起走吧,杨大力给我喂了药,我没有力气。”
她说话语无伦次,手心里全是冷汗。
我挣开她的手,将她用力一推。
“我走不了。
“你走,机会只有一次,别回头,找到记者后就把杨家村都忘了,继续去念你的大学,你不是学跳舞的吗?”
我看向她的脚踝,那里蜿蜒着一道黑褐色的液体。
“只要有命在,就还有希望。”
她被我推得一踉跄,只能跌跌撞撞地往前走。
身影渐行渐远,月光落在河边密密麻麻的土包上,山风吹动野草,发出簌簌的声响。
“我才不叫兰兰。”
我无意识地嚅动嘴唇。
然后转身朝山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