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与白月光同时被绑在城楼上。
情况紧急,唯有一人可以获救。
夫君胸有成竹:「我是她的夫君,她会选我。你要是泉下有知,也别恨她。」
白月光流下两行清泪,我见犹怜:「是么。」
「那临终前,尧尧希望表哥与燕姐姐永结同心,莫要再为我赌气了。」
城楼下,我一边哭一边下令:「救他,救他啊!救我的白月光!」
1
夫君徐闻安有位疼爱多年的外室,是他心中的明月。
那位白月光外室恰好还是徐闻安远房的表亲。
坊间传闻他俩本应是亲上加亲的喜事。
只因陛下一朝赐婚才叫有情人终成兄妹。
婚后,徐闻安偷偷将白月光迎进京中,安置在甜水巷。
我去瞧过一眼,被徐闻安当场抓包。
他横眉冷竖,挡住身后云容月貌的女娘:
「燕娘,你我虽是夫妻,但我们并无感情,你别想用嫡妻的名份绑住我,从此我们互不干涉,各过各的。」
徐闻安出身武将,身姿出挑,虎背蜂腰。
而我的一只眼不久被打瞎了。
故而我一时没看清他身后藏有娇小的女娘。
只瞧着徐闻安给白月光置办的阔绰大院里走出一位白衣胜雪的公子。
我半瞎的眼睛都看直了。
待我看清那位公子,再看看满脸倨傲的夫君。
我眉头紧锁:
「徐狗,你为了得到我,也不至于连我的白月光都抢吧?」
2
徐闻安好歹与我同床共枕。
他知我眼盲,顺着我的目光,瞥见门边洒扫的文质公子。
徐闻安的额角爆起青筋:「燕娘,你眼瞎是只瞎在我身上,不瞎男人是吗?」
我一笑:「倒也不用上赶着承认自己不是男人。」
徐闻安一噎。
他身后的女子娇花照月,弱柳扶风,却为情郎着急发声:「夫人,你若是不喜我,骂我便好,何必这般狭促表哥!」
「哟,你身为外室,住着我家的院子,搂着我家的郎君,还管上你的衣食父母了?」
我愈战愈勇。
女子随即含泪欲泣,如海棠坠珠:
「我投靠表哥乃因家中幼弟身负顽疾,进京求药,才不是上不得台面来做外室的。」
徐闻安护着她,连连应是。
他们好似挑战世俗的爱侣,而我就是容不得情爱至坚的世俗。
可我并未如他们所愿,失去分寸,暴跳如雷。
我心疼地拧起眉:「你胡说!我是你弟弟的相好,他有什么毛病,我能不知道?」
谁也没想到真正暴跳如雷的人却是徐闻安。
他浑身一震:「什么相好?燕娘,你背着我有人了?」
门前的热闹让那位洒扫的公子匆忙上前。
他衣带蹁跹,行止纤柔,宛如一枝不染尘泥的抱雪白梅。
文质公子沈靖尧一开口便是我所熟悉的茶香四溢:
「表哥、燕姐姐,不要再因为尧尧的事而争吵了。」
3
徐闻安崩溃了。
好消息,我并未刁难他的白月光外室。
坏消息,我与白月光的胞弟早有情缘。
徐闻安只敢为她瞒天过海、金屋藏娇。
而我为沈靖尧甘受家法伺候,瞎了一只眼。
这事起因我乃高门贵女,断断嫁不得沈靖尧这般乡野之地的庶子。
家中长辈假意抽我,希望我绝此心思。
可惜我性子倔,竹藤抽到我不甘退让的眉眼,因此成为半瞎。
残缺之躯让我的议婚难上加难。
最终还是请动皇帝亲点鸳鸯谱,将我嫁给世间顶顶好的儿郎,威远侯徐闻安。
可是我的夫君及冠未娶亦是另有其因。
他的白月光表妹丧期未满,这一拖却让我后来居上。
不过现在好了。
我们四个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明明是来抓奸,可我只顾关切地打量沈靖尧,柔声问他得了什么病,需要进京取药。
沈靖尧的脸颊霎时红霞晕染。
他虚着眼不敢看我,嗫嚅着说是心病。
心病还须心药医,他这是想我了。
我听得心头一暖,徐闻安反而看不下去,急得跳脚:
「燕娘,你好大的胆子!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连眼风都不屑给他,只一改适才尖酸刻薄的嘴脸,向沈靖尧嫡亲的姐姐赔罪:
「好姐姐,刚刚是妹妹出言不逊,妹妹向姐姐赔罪!」
说罢,我上前挽住夫君的外室,一口一个姐姐,丝毫不觉倒反天罡。
沈莲真不愧为沈靖尧的姊妹。
她的茶艺师出同门,说起话来吴侬软语:
「你就是靖尧常提起的燕娘?天可怜见,你的如意郎君不是你的郎君,真是造化弄人。」
外室上赶着心疼正头娘子所嫁非人。
徐闻安气得连胸口都在剧烈起伏。
沈靖尧火上浇油:「表哥,你不要生燕姐姐的气,我和她只是恰好是心意相通的青梅竹马而已。」
徐闻安终于受不住接连打击,应声倒下的动静颇大。
隔天,坊间劲爆消息,威远侯与娘子争抢外室,落得下风,气绝昏迷。
4
威远侯徐闻安的外室,沈莲终究是一顶小轿抬进侯府。
只是那小轿后还随着一辆豪华气派的四乘马车。
纳妾须得走侧门,我们与沈莲分道扬镳。
沈靖尧瞧着他姐姐的小轿停在街角,面露忧色:
「姐姐尚且只可走侧门,我走正门怕是不妥吧?」
「她是妾,可你不是,没有不妥啊。」
我大刺刺的回答非但没让沈靖尧安心。
他反而泫然欲泣:「是啊,靖尧只是个什么都不是的外人。」
这话说得让我心疼,我连忙道:「你姐姐是我府上的姨娘,那你就是这府上的人,怎么会是外人呢?」
我们俩浓情蜜意,真真正正纳妾之人却浑身不自在。
徐闻安黑面冷声:「燕娘,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大逆不道之言,你这是将我置于何地?」
我像个疲倦的郎君,抽空敷衍无理取闹的嫡妻:「都给你纳妾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徐闻安,你不要得寸进尺。」
徐闻安伸出指头,指了指自己:「我?我得寸进尺?」
「我的妾也只能冷冷清清,小轿进门,你看看你和你的青梅竹马!」
他将后面的四个字咬得极重。
分明是他的大喜之日,徐闻安却满脸晦气。
我冷呵一声,最是不惯他。
沈靖尧却率先挡在我身前:「表哥,我知道你看不上我。」
「可我不像你,你有名份地位,还是燕姐姐明媒正娶的夫君。」
「你什么都有,而我什么也没有,难道你连燕姐姐也要抢走吗?」
徐闻安考虑到沈靖尧是沈莲的胞弟,身体病弱,曾经多有抬爱。
可现下,他直恨沈莲为何要有这么个不省心的弟弟。
我见他心不顺的模样,便觉可笑。
天子赐婚,出嫁从夫。
纵使我有天大的本事,婚后我也只能与沈靖尧断个干净,安心相夫教子。
若非徐闻安金屋藏娇,日夜流连,满城都笑我是个连夫君也留不住的草包主母,我也懒得上门捉奸。
只是这出大婆见小娘的戏码最后成了包饺子大团圆,不甚讨得夫君欢心。
徐闻安所妄想的拈酸吃醋,姑娘们互相算计,使尽浑身解数博君垂青都未曾发生。
我瞥一眼车厢内两位暗中较劲的公子哥。
哦,也不是完全没发生。
5
当夜算是沈莲的洞房花烛。
只是徐闻安早已被沈靖尧折磨得歇了这门心思。
戊时上灯,我的人催过他一回,沈莲的下人亦来问过。
徐闻安岿然不动。
终究是我亲自去请。
徐闻安恼羞成怒:
「燕娘,你如此急切将我送到她身边,是想早些与她的好弟弟彻夜清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