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声去皇宫迎接公主婚车时,苏郁仪被囚在后院奄奄一息。
顾淮声将公主迎进相府时,苏郁仪吃下了假死药。
顾淮声没能和公主拜堂,他抱着苏郁仪的尸体失声痛哭。
然后有天,京城地震,震塌了苏郁仪的墓。
墓里只有一张写着“呵呵”的纸条。
那日,首辅震怒,下达了江湖追杀令。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兹闻首辅顾淮声德才兼备,长公主温婉贤惠,二人甚为般配,朕特此赐婚……”
时隔三天,小皇帝又一次下了赐婚的诏书。
顾淮声在前院接圣旨,苏郁仪正被囚禁在阴暗的后院中吐血。
丫鬟春月吓得不行,冲门外看守的侍卫喊:“夫人吐血了,快去宫中请太医……”
侍卫却翁丝不动:“大人说了,夫人不再是府中主母,如今只是一个妾,怎么好费心请太医来。”
春月气得红了眼。
可她知道,这一切都是顾淮声授意的。
就是为了逼迫苏郁仪接受顾淮声迎娶长公主。
门外侍卫继续转达顾淮声的话:“大人说了,夫人什么时候去给长公主认错,什么时候就出来,不然就是死了也不管。”
春月急忙反驳:“明明是长公主自己摔的……”
人人都说长公主金枝玉叶,愿甘为平妻,算是给了苏郁仪好大的面子了。
苏郁仪不愿,当日便去了皇宫要求收回成命。
结果却与长公主起了冲突。
她自己不小心跌落台阶扭到了脚,苏郁仪便成了罪魁祸首。
在皇宫挨了五十大板,差点一命呜呼。
到如今,已是第三天。
苏郁仪轻咳一声,唤道:“春月,回来把。”
她那日鲜血淋漓地抬进府。
顾淮声便以她冒犯长公主为由,将她软禁于此。
这三日,苏郁仪每日趴着,本就难受,实在是不想听这些了。
春月红着眼回来了:“夫人,我给你上药。”
说着,她拿出了金疮药,替苏郁仪褪下亵裤。
入目便是狰狞的伤口,金疮药效果好,但疼也是难以形容的疼。
从前苏郁仪武功天下第一,便是兵刀加身也不算什么。
如今她武功尽失,才发现自己这么怕痛。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侍卫的通报声:“大人。”
春月听到动静,连忙将她的伤口盖住。
下一刻,门被推开。
顾淮声欣长的身影走到苏郁仪的床榻旁。
苏郁仪苍白着脸,抬眸看向顾淮声。
他还是那般风光霁月,如玉雕一样的人,可内里她却是早看不懂了。
视线相撞,顾淮声淡漠开口:“苏郁仪,你冒犯了长公主,却只给五十大板,她如此良善你却还不懂感恩?”
话音一落,苏郁仪眼中闪过一丝讽意。
好一个良善的长公主!好一个不懂感恩!
若不是自己数次救下顾淮声和小皇帝。
这所谓的长公主现在只怕还在浣衣局给宫人洗衣服,哪来如今的滔天权势和荣华富贵?
苏郁仪神情淡淡:“感恩?的确,我还要感恩她的手下留情,没有直接仗杀我呢。”
说完,她便闭上了眼。
她怕眼中的哀痛和脆弱会被顾淮声看到。
堂堂逍遥宫宫主,却落得如今的地步,都怪她自己识人不清。
沉默良久,顾淮声突的笑了一下。
“冥顽不灵,看来这药你应当也用不上了。”
他说的慢条斯理,声音很好听,可话语间的凉意却直接浸透了苏郁仪的心。
顾淮声直接把手中的药瓶掷在地上。
苏郁仪的心也像被重重一击,阵痛不已。
她看着碎裂的药瓶,冷冷问:“你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顾淮声只留下一句:“等你学会大度了再说吧。”
顾淮声走后,跪着一直不语的春月爬起来,哭的不能自已:“夫人,长公主还没进门顾淮声就这样对您,要是进门了,以后咱们可怎么办?”
是啊……
以后可怎么办?
她如今只是一个手无寸铁武功尽失的废物,脾气执拗又不愿低头,等她进门自己不得被欺辱死?
师父教导她绝世武功,也教会了她世间道理。
既入穷巷,那便要及时回头。
上完药。
苏郁仪从枕头旁拿出一个小瓶子,指尖不断摩挲着。
这里面装的。
是师父留给她的假死药。
顾府内重兵把守,若是以往,苏郁仪想走,谁也拦不了。
但如今,却只能另寻她路。
这假死药便是师父离开之际留给她的生路。
苏郁仪自然不是生来就武功天下第一。
实际上,她五岁以前都和娘亲平淡地生活在一个小村庄。
直到匈奴犯境,所到之处烧杀抢虐无恶不作。
娘亲死了,村民们都死了。
苏郁仪被匈奴当做‘两脚羊’就要下锅时,师父宛如仙人一般从天而降,杀光匈奴将她救下。
他说:“小女娃,忘了这些事,我送你去一户好人家,找一对新爹娘。”
苏郁仪却摇摇头:“我只有一个娘,她已经死了。”
见师父愣住,她又问:“您能告诉我,怎么才能像您一样厉害,能保护他人吗?”
“当然。”
师父摸了一把白胡子,喟然大笑:“入我逍遥宫,世上便再无人敢欺辱你。”
就这样,苏郁仪成了逍遥宫第六十三代传人。
入逍遥宫后,她才知道逍遥宫乃是武林第一隐士门派。
宗门代代单传,只收一个传人。
武林中长久地流传着逍遥宫的传说,有人说逍遥宫有天下第一神功,普通人得到也能成为绝世高手;还有人说曾亲眼看见逍遥宫人羽化成仙……
苏郁仪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刻苦习武,终于在18岁那年练成逍遥神剑。
师父仰天大笑:“好,不愧是我徒弟,接下来你就该去闯荡江湖了。”
“老头子也该去云游天下了。”
就这样,苏郁仪下山了。
她只用三月,便连挑武林十大高手。
从此成为天下第一。
江湖人称‘逍遥剑尊’。
江湖没有她的对手了,她便跟随师父的脚步,开始云游天下。
却每每都慢上一步,没有碰上师父。
就是这个时候,苏郁仪遇到了被追杀的顾淮声和小皇帝。
那时,顾淮声只是一个五品兵部侍郎,小皇帝还是最不得宠的冷宫七皇子。
苏郁仪当时正在游船听曲,就听到了湖面上另一艘船传来了打斗声。
她本不想多管闲事,奈何那艘船竟不管不顾地撞了上来。
无奈,她只得出剑救人。
事后,顾淮声向她行礼感恩:“多谢恩人救命之恩,在下无以回报,愿千金相谢。”
苏郁仪看也不看金灿灿的黄金,只盯着顾淮声的脸,眼神有些恍惚。
无他,顾淮声的脸很像她记忆中住自己家隔壁的教书先生。
小时候,先生每次从书院教书回来,都会给她带一颗糖。
糖很甜,几乎甜到了她的心里。
但自从那场兵变后,她便再也没吃过糖了。
这时,顾淮声突的拿出一颗糖,在阳光下照耀得晶莹剔透。
他笑着给了一旁神情怯懦的孩子:“七皇子,吃颗糖压压惊。”
七皇子接过糖,含在了嘴里,笑的很开心。
苏郁仪看着这一幕,忽然移不开眼神。
接着,顾淮声便向苏郁仪行大礼:“恳请恩公护送我等上京,今后恩公若有需要淮声的,定当万死不辞。”
苏郁仪看了一眼顾淮声,又看了一眼毫无所知的七皇子。
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
……
记忆回笼。
苏郁仪垂着眼眸,摩挲着光滑的药瓶。
这是她最后一次和师父见面时,师父交给她的。
师父说:“你命中有一大劫,渡过便有仙缘,这假死药是为师最后留给你的一线生机。”
这时,门外突的传来了通报声:“长公主到!”
苏郁仪骤然回神,不动神色地将盒子藏好。
一身华服,神情倨傲的长公主李慈随即走了进来。
女人扬起下巴,轻蔑地看着苏郁仪道:“苏郁仪,看在今后你我共侍一夫的份上,本宫特来邀请你参加宴会。”
“本宫亲自来请你,你可得赏脸啊。”
苏郁仪心知来者不善。
但她自从师父手中接过剑那一天开始,就再也不知“怕”字怎么写。
所以,她倒要看看这场鸿门宴唱的什么大戏?
苏郁仪缓缓起身:“行,待我换身衣服。”
苏郁仪特意换了一身劲服,随着李慈,来到了一处巨大的宴厅。
她刚一走进,一个胡子拉碴的大汉便‘腾’的站了起来,一双眼如鹰一样紧紧盯着苏郁仪。
他语气阴冷:“没想到公主竟然真把天下第一请来了。”
苏郁仪认出了他,心中一沉。
此人乃是匈奴呼揭氏部族中最受宠的四王子呼揭图。
三年前。
匈奴大军北下压境,朝廷节节败退。
顾淮声临危请命守关,以一万大军螳臂当车匈奴三十万。
危急关头,是苏郁仪夜探匈奴王帐,取大将呼揭安日首级。
此后,顾淮声连复三城,逼得匈奴同意和谈。
他亦携此功,一举从五品兵部侍郎升至二品兵部尚书,成为最年轻的内阁朝员。
而呼揭安日,正是呼揭图的同母大哥。
如此旧恨,呼揭图怕是恨不得将苏郁仪生啖其肉。
苏郁仪神色淡然,丝毫不惧:“有过一点薄名,杀了几个匈奴人罢了。”
呼揭图的脸抽搐一下,却是笑了:“既如此,那就跟我猛虎比试比试,看看你这个天下第一是不是名副其实。”
他话一落,李慈立即拍手叫好:“本宫也想看,苏郁仪快让他们见识见识,可不要堕了我朝的威风。”
苏郁仪看着李慈恶毒的眼睛,沉默片刻,沉声应道:“既然公主想看,我乐意奉陪。”
……
苏郁仪被推入围栏。
巨大的猛虎一见她就扑了上来,浓重血腥气随风扑面而来,一看就知道吃了不少人。
苏郁仪脚步一转,险险闪身躲过。
她身上带伤,武功尽失,这种情况在别人看来,只怕必死无疑。
看台之上响彻着李慈的嘲笑声:“这就是天下第一?也不怎么样嘛。”
苏郁仪听见了,她神色丝毫未变,抬眼看了一眼围栏与看台的距离。
随即撕裂愈合的伤口。
鲜血流出,果然刺激到了猛虎,它赤红虎目便扑上前。
苏郁仪用尽全力转身便跑。
看台之上的李慈正在笑,突的,就不见了苏郁仪的踪影,而那猛虎竟是越过围栏朝看台扑了过来!
李慈肝胆欲裂,腿软着瘫倒在地。
就在老虎距离李慈一臂之远时,一支长弩破风而来,射中虎腰!
长弩钉入地下,徒留箭尾震颤。
是顾淮声带人赶到了。
李慈立即花容失色朝顾淮声扑了过去,哀哀哭泣。
苏郁仪在暗处道了一声可惜,慢吞吞走了出来
见到苏郁仪,李慈指着她便尖声叫道:“苏郁仪,你敢谋害本宫!”
苏郁仪撇了她一眼,语调讥诮:“大庭广众之下,公主又要诬陷我不成?”
“可这一次,我离你八尺远,碰都没碰到你,哪来的害你一说?况且,这猛虎也不是我带来的。”
这话怼的李慈哑口无言。
下一瞬,她梨花带雨看向顾淮声:“淮声哥哥,你看她……”
变脸之快,让苏郁仪看得惊叹不已。
顾淮声皱了皱眉,抚了抚李慈的背,语调轻缓:“我送你回宫。”
但眼神却是冷冷地撇向苏郁仪。
苏郁仪直直回望过去,心脏却是止不住地发冷。
顾淮声护着李慈离去了,苏郁仪转身要走,却被顾淮声的侍卫拦下:“夫人,回府吧。”
这是又要囚禁她了。
苏郁仪深深看了一眼那射杀猛虎的军中弩车,一言不发地跟着随从回府了。
夜里。
顾淮声来了。
苏郁仪正在打坐,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顾淮声看着她,脸上神色在烛光中看不清分毫:“看来你身体已经好了。”
“托公主的福,还没死。”苏郁仪语气淡淡。
顾淮声眉间微蹙,拿出一本册子放在苏郁仪面前。
“既然好了,那你就做好妾的本分,操办好婚礼,迎接主母进府。”
冷漠的话语回荡在屋内。
苏郁仪心像被无形的手握住,几乎要窒息了一般。
她控制不住地红了眼,直直望着顾淮声,语调微颤,一字一顿:“你要我给你们操办婚礼?”
她和顾淮声是在行刺呼揭安日的前一夜,拜的天地。
她连喜服都没有。
只有顾淮声指着心口的誓言:“天地为证,顾淮声此生永不负苏郁仪。”
可如今,顾淮声却要自己来给他们操办婚礼?
女人目光之中的脆弱,让顾淮声微微一愣。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的看见苏郁仪的难过。
顾淮声敛下心神,缓缓在床边坐下,拉起她的手。
语气带着安抚:“你之前冒犯公主陛下震怒不已,这次你操办好婚礼,我才有由头放你出来。”
这可笑的解释,苏郁仪根本不想听。
她只是沉沉望着他:“我问你,你真的觉得是我推了她?”
顾淮声皱起眉,语气有些不悦:“她一个深宫弱女子,怎会有胆子陷害你?”
他将册子放在她手边,留下一句话:“按照此贴尽快备齐。”
便起身离开了。
李慈有没有胆子不重要,顾淮声不信自己才可笑。
苏郁仪视线移向通红的折子,大红‘囍’字像刀一般刺入心口。
若是从前,她武功还在,他和小皇帝断不敢这般对待她。
但如今,自己只能任人宰割。
这一刻,苏郁仪无比后悔替顾淮声挡下那柄带毒的箭。
那时,老皇帝重病不起,却还没立太子。
三皇子第一个坐不住,勾结禁卫军铲除其他对手。
作为七皇子党的顾淮声,首当其冲被其暗算。
苏郁仪替他挡下那支毒箭,因此武功尽失。
后来,顾淮声顺利扶持七皇子上位。
原以为局势稳定,顾淮声会为她寻找武功恢复的法子,却不想得来的却是他即将迎娶长公主的消息。
苏郁仪凄厉一笑。
她拾起单子垂眸一看。
金银珠宝数不胜数,名字看的眼花缭乱。
蓦然间,苏郁仪的视线停留在一个名字上。
——鸳鸯同心如意佩。
苏郁仪愣住了,从腰间取下一块玉佩。
玉佩乃是金贵的和田玉,上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鸳鸯,这是顾淮声送她的定情信物。
他说:“这是我专门挑了许久的,意味着永结同心,一生一世一双人。”
顾淮声的默默情深还历历在目。
承诺她一双人的夫君,却不仅要另娶他人,就连定情信物也要送同样一份出去了。
一连三日。
苏郁仪忍受着痛意,去置办聘礼。
到了进宫送聘礼单的日子,苏郁仪先去了御书房面见皇帝。
见到小皇帝,苏郁仪屈身行礼:“臣妇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少年清朗的声线传了过来。
苏郁仪缓缓起身。
她看着龙椅上的小皇帝,发现这以前缠着她习武会喊她师父的小孩,如今已成为完全陌生的九五之尊。
记得那时,他每每习得一招半式,便会对她说:“师父,你好厉害,等我以后成了皇帝,一定给你封号为帝师,赐万里良田。”
苏郁仪并不在乎这些外物,却也被他的孝心感动。
但如今,她看着小皇帝始终平静的面容,心中泛起一阵苦涩。
太监将礼单送至小皇帝的面前,他看了一会儿,却是感慨道。
“皇姐为了朕在宫中忍辱负重,如今她即将成婚,朕心甚悦。”
说着,他就下旨:“拟旨,朕赐皇姐万里良田,黄金万两,以资嫁妆。”
苏郁仪冷漠听着,神情丝毫未变,好似已经忘记了小皇帝当初的承诺一般。
从御书房离开,苏郁仪便跟随太监去见李慈。
可这次,她却被带到一个完全陌生的院子。
苏郁仪皱了皱眉,不知道这李慈又要做什么。
她转身正要离开。
却听“嘭”的一声,身后的门忽地被大力关上!
苏郁仪立即回身推门,却发现已经落了锁。
“你想干什么?放我出去!”
冷喝声无人回应,下一刻,鼻间便嗅到一股烟味。
苏郁仪心中一惊。
李慈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皇宫放火杀人。
她试图寻找出路,却发现门窗都被堵死了。
苏郁仪咬了咬牙:“该死。”
院子似乎浇了火油,几乎是霎那间,火舌便吞噬到了房梁。
四周一片火光无处可躲。
渐渐地,浓烟进入心肺,苏郁仪的眼前一阵发黑。
纵然是她,也不由得感到绝望。
从前的天下第一,竟然就要死在这种地方吗?
她不甘心……
就在绝望之际,火苗吞噬的门被大力踢开。
苏郁仪此刻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她抬眸便瞧见顾淮声神色焦急奔向自己。
意识最后,苏郁仪落入了一个有力的怀抱。
……
再次醒来,苏郁仪是被一阵争执声惊醒的。
睁眼,眼前是一个陌生的房间。
她踉跄爬起来,无声走到屏风旁,听清了对话。
李慈声音带着哽咽:“淮声哥哥,你为了这个女人都不愿理本宫了吗?”
“阿慈,你为何总是想要杀苏郁仪?”顾淮声的声音明显压抑着怒火。
苏郁仪被这句话刺入心里。
原来顾淮声一直知道李慈想要杀她,他只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而再再三地袒护她。
外间,李慈却像是被刺激到了一般,声线嘶哑地质问:“你问我为何?”
“我等了你这么多年,等你来娶我,却被她捷足先登!我不该杀她吗?”
“淮声哥哥,你说过的,你心里只有我的。”
突如其来的真相让苏郁仪大脑一片空白。
她原以为是权势迷了顾淮声的眼,让他变了心,却不想,从始至终自己才是多余的那一个。
这一刻,苏郁仪只觉得遍体生寒。
甚至心底都不由冒出了一丝怀疑:顾淮声从前真的爱过她吗?
苏郁仪正想往回走,顾淮声的回复随风传到了苏郁仪的耳朵里。
“阿慈,我清楚,我爱的一直都是你。”
他们后面说了什么,苏郁仪也听不见了。
她僵硬着回到床榻上,闭目装睡。
良久,吵闹声停止下来,李慈似乎离开了。
熟悉的脚步声停留在苏郁仪的床榻旁。
顾淮声站了许久。
苏郁仪压下内心翻涌***绪,才缓缓睁开双眼。
两人视线相撞,空气中有一瞬间的凝滞。
苏郁仪哑声开口:“此事你打算怎么办?”
对于李慈第二次对她下杀手这件事,他会怎么办?
就见顾淮声抿了抿唇,下了判定:“这次是带你去的太监失职,我会处死他。”
顾淮声的选择是:轻轻揭过。
苏郁仪的眸子瞬间暗淡无光。
即便已经预料到,仍是心口痛的不能自己。
苏郁仪和顾淮声乘坐着马车出宫。
两人一路都未在说话。
突的,寂静的马车内响起顾淮声的声音:“我与长公主已经定下婚期了,等她进府,我会给你另外安排一处住所。”
气氛顿时一片冷凝。
倏地,苏郁仪轻浅笑开,望着顾淮声的眸子里却是浓浓的讥诮:“你要把我当做外室养吗?”
顾淮声眉间紧锁:“这是为你好。”
好一个为你好!
从前顾淮声对她好时,会因为她的一句话,耗费半夜亲自捕捉萤火虫,只为博她一笑;会不远万里,亲上天山采寒铁为她制剑……
他不是不知道对一个人好该做什么,但如今他就是一次次伤害着苏郁仪。
甚至每当苏郁仪对他失望一分时,他便还能做出更过分的事来。
苏郁仪怔怔望着他,心脏像是被紧紧揪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痛。
这抹异样的视线,让顾淮声莫名地心中一慌。
忽的,京郊金顶山上,悠长地暮钟响起。
那是普陀寺的钟声。
苏郁仪回过神,她悠悠地视线投向远离京城的天空。
顾淮声刚想说点什么。
下一刻,便听到苏郁仪淡淡开口:“如果我死了,就把我埋在金顶山的悬崖上,离你远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