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永村,只见前方魔气遮天蔽日,此处正午时分才能得见几分天光。
永村住着许多魔族和***修士,普通人长年在此,身体被魔气侵染,年纪轻轻便身形佝偻,但衰而不败,老而不死。
我和夜诏走在路上,破旧的茅草屋里躺着一团团人形黑雾,大概是前不久扰乱封印时受伤的魔族。
我四处张望,想从一堆奇形怪状的人中找到熟悉的身影。
前世我众叛亲离时,在永村遇到一个黑袍人,萍水相逢素不相识,他却肯助我藏匿,送我吃食,帮我哄孩子。
我不知道他的姓名,只能猜到他是***修士,肉身魔气侵蚀殆尽,只能维持一团人形黑雾。
我不知道他为何***至此,我只知道他是一个好人。
不知道我这辈子还能不能再遇见他。
天光渐渐暗淡,黑雾弥漫,我有点看不清前路。
夜诏握住我的手,放慢了脚步,神色晦暗不明。
突然一个小孩撞上他的身体,又飞速往前跑。
夜诏反手拽住了小孩的衣领,将他提到半空中,“小小年纪,做不什么不好,偷东西?”
他捏着锦囊,里面不过几两碎银。
对修士来说,钱财本是身外之物,我们修行多年早已辟谷,禁绝口腹之欲。
永村也不需要银钱,这里混乱无序,常人踏入也会变的不平常。
我扯下小孩遮脸的面巾。
他直接冲我手腕咬了一口,“把面巾给我,这黑雾有毒!”
他衣衫破烂,全身上下唯有面巾整洁干净。脸上是被抹上的锅灰,仔细一看却是唇红齿白,想来是个有故事的小孩。
夜诏擒着他不松开,我把面巾给他系上,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垂首说:“小案,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我说:“我不杀你,我还要帮你。少侠,我二人初来此地,天色渐晚,想去你家借宿一晚。”
夜诏放下小案,让他在前面带路,对我说:“你答应过我不在此地久留的。”
我说:“你听我的,说不定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呢?”
夜诏看着小案,十岁左右的年纪,身体没有被魔气侵染,还是普通小孩模样。他的面巾不是凡物,永村定有世外高人罩着他。
想通了这些,他环抱双臂玩味笑说:“面巾上的法术是很纯正的仙力,能在永村维持这份力量,不受侵染,估计能和师父打个五五开吧。”
我的师父,无我。
一想起这个名字,我的心就有些绞痛。
前世被别人追杀时,我不怕,受了伤也不觉得疼。人生在世,伤你最深的反而来自至亲。
师父听闻我的遭遇后,并未露面,广发文书指责我不检点,才导致天下大乱。
他把我逐出师门,又派师兄晏飞卿率领众修士围剿,不将我打的灰飞烟灭,誓不罢休。
我正伤神,前面行走的夜诏突然停下来,转身望着我,伸手拂去了我眼下的一滴泪,“想师父了?”
我点头。
夜诏没来由的说了句,“舜华,无论师父做了什么,他都是疼你的。”
我已经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不禁腹谤夜诏,他是角色扮演入骨了吗?真把自己当晏飞卿了,总拿他的口吻来训我。
以前我相信师父疼爱门下的每一位***,他虽然严厉,不常露面,但是对我们的修行安排极为细致。
现在,我想师父只是喜爱门下正派的***,任何沾染魔族的人,都是罪大恶极的。
重活一世,我还愿意以身入局,不是为了师门,而是为了我的道。
愿以此身所有,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