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苏听晚打来电话,她的语气一如既往地温柔:
“你那边什么时候结束?我来接你。”
“大概再过半小时。”
“好!”
女孩的语气里是藏不住的欢心雀跃,俏皮的声音让季春寒会心一笑。
身后响起欢呼声,众星拱月般的二人朝这边缓缓走来。
一袭白色长裙的沈霜降,脸上画着精致的淡妆,美得令人赞叹不已。
她那双漂亮的狐狸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谢泽卿,仿佛大千世界她的眼中只有他一人。
这唯美甜蜜的画面,令在场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下一秒,一声突兀的狗叫声响起。
伴随着女佣的惊呼声,一只圆滚滚的柯基灵活地穿过拥挤的人群,一路狂奔扑进季春寒的怀里。
沿路不断引发尖叫,侍者手上的盘子不慎滑落。
酒水瞬间撒了谢泽卿一脸,将他精心打理过的发型弄得一团糟,整个人狼狈得仿佛一只落汤鸡!
“季春寒,你故意的是不是?!”
谢泽卿的脸黑成锅贴,气得五官都扭曲了。
“就算你不满我回国,也不用特意安排这出戏让我出丑吧?你的心机怎么这么重?!”
季春寒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抱紧怀里的瑟瑟发抖的柯基,这只狗是他和沈霜降收养的流浪狗,在冰冷到没有一丝人情味的老宅里,它几乎是季春寒唯一的慰藉。
刚开始小狗瘦得皮包骨头,不怎么亲人,后来被他们养得膘肥体壮,性格也很讨人喜欢,肥嘟嘟的屁股更是让沈霜降爱不释手。
感情最好的时候,沈霜降曾还开玩笑说,团子就像是他们俩的小孩,那个时候他真的以为,他和沈霜降会有未来。
季春寒刚想开口解释,脸上却被重重地甩了一巴掌,力道大得他瞬间耳鸣。
沈霜降冷若冰霜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在耳边响起。
“把这只不懂事的畜生,丢进水池里。”
她要杀了团子?!
这一刻,季春寒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爱了十年的女人,究竟有多狠心。,
仅仅是因为毁了一场接风宴,沈霜降居然残忍到想把团子活生生溺死在水里!
许是感受到生命的威胁,团子拼了命地往季春寒怀里攥,周围的人却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纷纷上前摁住季春寒的手脚,将团子从他那抢了过去。
“不!别动它!”
男人绝望地被摁在地上,双眼猩红,神情濒临崩溃。
谢泽卿见情敌这幅狼狈不堪的样子,心里大为解气,眼珠子转了一圈,露出玩味的表情。
他揪住小狗的后脖颈,不怀好意地说道:
“你想救它,那就跪下来求我!”
挑衅意味十足的话,让全场都沸腾了起来,无数人的目光直直地射向季春寒。
季春寒浑身紧绷,手上被玻璃碎片划伤的伤口越发疼痛,可身体上的疼远远比不上心理上受到的屈辱。
他抬起头,第一次对沈霜降露出哀求的神色。
可她却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眼里没有一丝温度,说出口的话仿佛世间最锋利的刀剑。
“做错事的人,该罚。”
季春寒心里最后一根紧绷的弦也断了。
他认命地闭上了眼睛,在众人喧闹无比的起哄声中,颤抖着膝盖一点点弯了下去。
膝盖触地的瞬间,周围人皆是一阵惊呼。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季春寒居然真的会因为一只狗,给别人下跪。
就连沈霜降也惊得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狼狈不堪的男人,一脸嫌恶。
“你的膝盖怎么能软成这样?季春寒,你还要不要脸了?!”
男人充耳不闻,执拗地跪在那,衣襟散乱,脸上顶着鲜红的巴掌印,整个人被浓浓的悲伤和绝望覆盖。
他的尊严被人踩在脚底下,脊背塌了下去,可望向谢泽卿的双眼里却残存着些许期盼。
“我认错,这一切都是我指使的,只求......求你放过团子。”
他的语气哽咽到极点,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每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全身都力气。
看见他这样,沈霜降的心微不可查地痛了一下,但也仅仅只是一秒,就迅速恢复了平静。
谢泽卿嚣张得哈哈大笑,季春寒的下跪极大地满足了他变态的胜负欲,试问世界上还有比让情敌下跪道歉更爽的事情吗?
更何况,下跪的人,还是所有人印象里最宁折不弯的犟种!
可即便如此,谢泽卿却压根没打算放过手里的狗崽子,他的嘴角勾起一个怪异的笑容,使劲掐住了狗脖子,团子在他手里拼了命地挣扎起来,呜咽的狗叫声越发短促,明显是被掐得喘不过气。
季春寒心疼得快裂开了,他发了疯地朝谢泽卿冲了过去,却被沈霜降的保镖死死地拦住。
双拳难敌四手,即使他再怎么拼命,也无法靠近分毫,只能眼睁睁看着它被折磨至死。
“谢泽卿,***的住手啊!”
季春寒喊到破音,声音夹杂着滔天的绝望和愤怒,双眼猩红到几乎要杀人。
可谢泽卿手上的动作却越发用力,微笑着欣赏男人绝望的表情,心里畅快到了极点。
小狗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尾巴跟着耷拉下去,
季春寒将头再次转向沈霜降,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从前那么疼爱团子的女人,会眼睁睁地看着它被人活生生掐死。
就因为要弄死团子的人是谢泽卿吗?
团子明明很乖......
对上季春寒红得滴血的双眼,小狗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呜咽了一声。
下一秒,它被人重重地摔在地上,鲜血争先恐后涌出,抽搐了两下,彻底闭上了眼睛。
剧烈的绞痛感从心脏袭来,季春寒彻底疯了。
“团子——!”
望着瘫软在地的小狗,崩溃的情绪宛如决堤的河水,瞬间冲破了他心里最后一根心理防线,季春寒跌跌撞撞地扑向团子的尸体,颤抖着手把它捧在手心。
一米八的大男人,抱着一只狗,跪在地上,哭得声嘶力竭。
沈霜降的心里也不好受,她没想到团子对季春寒来说有这么重要,现在看着他痛苦到极致的表情,心里莫名堵得慌。
“不就是一只狗,至于吗?大不了我再给你买一只。”
她自以为是地提出补偿,说着说着底气越发足了起来:“这件事本来就是你有错在先,泽哥哥也只是想给你一个教训。”
她的那些闺蜜们此刻也纷纷站在她那边,冷嘲热讽起来。
“就是啊季春寒,不就是死了一条狗吗,你难道还想蹬鼻子上脸吗?”
“说到底,你和你爸都是靠着沈氏养着的,你的狗惹得谢少爷不高兴,死了本来就活该!”
......
不绝于耳的恭维声,令谢泽卿的表情更加得意。
他抬脚狠狠踹在跪地的季春寒背上,把他踹得直挺挺地倒下,头撞上了大理石地面,顷刻间血流如注。
季春寒的头部传来剧痛,额上渗出冷汗,疼得连连抽气。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死死地护着手里的团子,不肯松开手。
“真扫兴!你还杵在那干什么,还不快把这死狗弄出去!”
话音未落,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瞬间,季春寒迅速转身,干脆利落地一拳打在谢泽卿的脸上。
骨头清脆的咔嚓声响起,谢泽卿嘴里发出一声尖锐的痛叫,捂着断了的鼻子哀嚎不已。
全场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季春寒缓缓抬起,鲜血顺着他的头骨流到鼻梁,染红了半张脸,但他却毫不在意,眼底只剩下一片死寂。
“谢泽卿,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一定会让你血债血偿。”
他说这话时,语气称得上平静,谢泽卿却莫名觉得后背发凉,像是被山林猛虎盯上的错觉,激得他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慌乱地移开了视线。
“泽哥哥!”
沈霜降慌忙冲上前查看谢泽卿的情况,抬手一巴掌狠狠甩在季春寒脸上,声嘶力竭地怒吼:
“滚!给我滚出沈家!”
季春寒嘴角浮现出一丝自嘲的笑,他的目光落在沈霜降愤怒到五官扭曲的脸上,平生第一次,他再也对她生不出半点留恋或是不舍,这些感情似乎随着团子的死去,都被彻底消磨殆尽了。
他突兀地笑了出来,
替自己不值。
顶着旁人异样的眼神,季春寒麻木地转身,小心翼翼地抱着团子离开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