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赤岭国连下三日大雪。
【此生,林墨与颜妙曼二人白头偕老,生不同裘,死后同葬皇陵……】
坤宁宫中,当今皇后颜妙曼看着手中字迹开始斑驳的婚书,黯然出神。
“皇后娘娘,陛下又去了贵妃那,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八次了!却一次都没有来看你。”
丫鬟小兰拿起一边凉掉的茶水,继续说着:“娘娘风寒未愈,也不见陛下来看望,奴婢真为娘娘感觉到不值。”
颜妙曼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像这样的话,万万不能再说,这要是被有心人听去,指不定惹来什么麻烦。”
小兰手一抖,四处张望了一下,连忙低下头:“娘娘,奴婢不是故意的。”
颜妙曼没有说话,看着那漫天白雪,眼眸轻颤。
七年前,她和林墨相遇,也是这么一个大雪天。
那时她还是闽国的小公主。
在闽国边境遇见重伤昏迷的林墨,便将人捡回去医治。
彼时,谁也不知对方身份,他们便在朝夕相处中互通了心意。
直到后来,有人来接林墨,她才知道他是赤岭国的七皇子,是未来的皇帝。
她原是有些退却了,因为她知道,皇帝是不可能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可林墨一再坚持,顶着群臣声讨,太后斥责,力排万难立她为后。
最初,林墨对她真的很好,她也全盘托出自己的心去回应。
可随着光阴荏苒,他们之间到底还是变了。
两年前,他纳了第一个妃子,是当朝太尉的女儿。
那是他们第一次争吵。
林墨抱住她,轻吻她泛着泪光的眼角:“曼儿,就这一次,太尉手握重权,只有收拢他,朕才能不被牵着鼻子走。”
他再三保证:“朕不会碰她,朕爱的人自始至终只有你。”
于是她选择了让步。
但是……没想到她这一让步,换来的却是林墨的变本加厉。
回过神来时,颜妙曼都已经数不清这后宫之中究竟有多少人。
她也质问过,闹过,可始终没能改变林墨的任何决定。
到了如今,颜妙曼也累了,她那颗千疮百孔的心再经不起蹉跎了。
“娘娘,娘娘,陛下来了。”
在小兰的一声声呼唤中,颜妙曼回过神来。
颜妙曼一抬头看到的,便是一道明黄色的身影。
立马起身问安:“陛下万安。”
林墨看着眼前瘦弱的女人呼吸微微一窒,上次来的时候,她有这么瘦吗?
他忙走上前,温柔地牵起她的手:“前几天听闻曼儿染了风寒,现在可否好些。”
“朕吩咐御膳房做了你最喜欢的鲫鱼汤,晚些送来,吃了暖暖身子。”
扶着她坐下后,他下意识想像从前一样,亲吻她的脸。
可这一次,颜妙曼偏头避开了。
林墨轻声哄着:“曼儿,消消气,别气坏了身体,朕这几天确实繁忙,忽视了你。”
“这是前几日新上贡的绫罗,叫制衣房给你添几件新衣裳。”
他一抬手,身后公公就命人抬着几大箱子送了进来。
“陛下有心了。”
颜妙曼的视线从未在那堆箱子上停留,缓缓开口道:“听闻陛下总去柔妹妹那,今日怎么得空来臣妾这了?”
闻言,林墨眼中闪过一丝不自在,却耐着性子柔声安慰。
“曼儿,你也知道,朕是皇帝,想要笼络大臣稳固朝堂,只有将他们的至亲留在皇宫,才是最稳妥的方式。”
他认是这个缘由。颜妙曼心中苦笑,可当真如此吗?
直至今日,林墨已经连续一月歇在那位新来的柔贵妃宫里。
颜妙曼压下心中刺骨痛意,问:“陛下可还记得,你我曾许下誓言,白头偕老,同葬皇陵……”
林墨自然地接过话:“自是记得,曼儿,你是我此生唯一的妻。”
闻言,颜妙曼心中却抑制不住地发冷。
他总是这般,承诺似乎早就是习以为常的话。
她低声又问:“……若我先走了呢?”
“那我便将你的尸身葬于冰棺,待朕日后殒身,再一并同葬。”林墨握着她的手骤然收紧,“曼儿,哪怕是死,也无法将我们分开。”
她明白,他说的是真的,林墨的心狠与偏执,她见过的。
那年,林墨养了多年的玄龟死后,他就命人将它的尸身留下,至今还摆在金銮殿内。
林墨冷落她,却又不愿放过她。
颜妙曼垂眸敛去眼中痛意:“臣妾方才用过药膳,有些困乏了,陛下去忙吧。”
林墨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他抚了抚她的鬓角,几番欲言又止,还是起身离开。
“曼儿,好生歇息,朕改日再来陪你。”
颜妙曼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望着林墨的身影远去,颜妙曼低声呢喃:“可是,林墨,爱情一事,是不能两全的。”
直到再也看不见那道明黄身影,颜妙曼才颤着移开目光,来到书案前。
她拂开桌上的画卷,露出下方的一封未写完的信。
【兄长,二十一日后的腊八节,曼儿在城南门外等你接我一同回闽国。】
颜妙曼默然看了半晌,再次提笔添上一句——
【届时,劳烦兄长再寻一具后颈有疤的尸首,来替我做这‘皇后’。】
林墨,即你违背誓言在先,那我便还你一具尸首,与你同葬。
落下最后一笔,颜妙曼合上眼,掩去眼底悲痛。
说什么地久天长,说什么日月同心,这些誓言太虚无缥缈。
等一个不归人,是等不到的……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永远地留在了回忆里。
林墨刚走不久,御膳房的人就送来了鲫鱼汤:“娘娘,这是陛下为您备的鲫鱼汤。”
颜妙曼看都没看,道:“放那吧。”
等人走远,颜妙曼的视线望向那碗奶白色的鱼汤,无声叹息。
她第一次喝到赤岭国做法的鲫鱼汤,是多年前林墨亲手做的。
与闵国的做法有所不同,她一喝就喜欢上了。
可是后来,来到赤岭国以后,林墨贵为当今圣上,绝不可能再亲自下厨。
再喝这汤,她发现其实也没有那么好喝。
直到那碗鲫鱼汤冷掉,颜妙曼都没有动一口。
次日清晨,小兰正在为颜妙曼梳发。
殿外忽地传来传来尖细声音:“皇上驾到!”
小兰忙为颜妙曼束好发簪,欣喜道:“娘娘,陛下一下朝就来见你了!”
颜妙曼扯了扯唇角,笑得苦涩。
这一月见不到的人,连着两日来,也只是突然想起她来,后知后觉哄着她不生气罢了。
她起身带着宫人去迎接:“臣妾恭迎陛下。”
林墨先上前一步将人扶起:“曼儿,无需多礼。”
“陛下这个时辰便来见臣妾,是为何?”颜妙曼低声问。
林墨牵着她坐下,拿出一个梅花木雕放入颜妙曼掌心中。
林墨笑道:“曼儿,你一直都最懂事,等全部事情落下来,你想要做什么,我都陪你去做好不好?”
颜妙曼的手僵硬了一下,红了眼眶。
闵国有一直都有一个习俗,每到寒冬来临之时,都会亲手用木头雕一朵梅花送给心爱之人,寓意来年开春后,两个人的感情都坚韧不拔。
这一直都是他们家乡的说法。
这些年,林墨每年都会亲手刻一个梅花给她。
他明明好像还爱着她,却又一次次地伤害着她。
到后来,她自己都不明白,他是因为爱她,还是因为习惯。
颜妙曼缓缓把它攥紧,喃喃道:“陛下……臣妾有点想家了。”
林墨温声提议:“既是想家了,朕择日就安排着前去雪梅山庄歇上几日。”
想到雪梅山庄,颜妙曼心里微微有些动容。
那是早些年,林墨亲手为她建好的一处山庄,与他们在闵国时生活的地方一模一样。
那是一个只属于他们的地方。
“……好。”颜妙曼犹豫片刻,轻声应下。
心想罢了,这最后的日子,若能与林墨在雪梅山庄过度,倒也算是少了些遗憾。
三日后,坤宁宫前。
林墨安排的马车已然在宫门前候着。
看着林墨像从前那样朝她走来时,颜妙曼心中忽然涌起难言的酸涩。
过去,她满心欢喜地与林墨来到这里。
而十七日后,她就要离开这里,离开他了。
林墨走近了,颜妙曼仓皇地低下头去,掩去眼底的刺痛与不舍。
“听闻陛下近日公务繁忙,就这么和臣妾出远门怕是不妥。”
林墨牵着她上马车,无奈一笑:“无碍,朕若是再不陪陪你,曼儿怕是要和朕离了心。”
颜妙曼心一颤,敛眸道:“是臣妾多虑了,陛下自然有自己的考量。”
她从未和林墨离心,只是……林墨的心早已不属于她一人了。
闻言,林墨将她拥入怀里,感慨道:“曼儿变得懂事了,更像一***了。”
颜妙曼的心口一滞,手指尖微微泛白,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她是变了,为了林墨,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马车行驶半日,在山庄门外缓缓停下。
侍女掀开帘子,颜妙曼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心口泛起热意。
雪梅山庄如其名一般,那一朵朵雪中寒梅,和当年她在闵国边境时所见一模一样。
当年的那个少年,此刻就站在她的面前,朝她伸出手。
“曼儿,小心脚下。”
颜妙曼握住他的手,小心下了马车。
只是脚还没落地,耳边便传来一道女人的声音。
“陛下!你终于来啦!”
颜妙曼身形一僵,抬眼看去。
就见一道窈窕身影从山庄内走来,正是那让林墨接连宠幸一月的柔贵妃——白芷柔。
白芷柔小步走来,向两人欠身道:“臣妾见过陛下,见过皇后娘娘。”
颜妙曼用目光询问林墨。
宽大衣袖下,她的手指止不住地发抖。
原来这已经不是独属于他们的地方,早已经有新的人闯入这里。
林墨微微偏头,错开目光,握紧她的手道:“柔儿也是闵国人,近日想念故乡,朕就让人安排她来这里歇息几日,不会影响我们此行。”
林墨的手掌心是烫的,可颜妙曼却觉得相触的地方冰凉一片。
他曾经的桩桩誓言,都再被一一丢弃。
这时,白芷柔也道:“姐姐,妹妹有分寸,过几日便会走的。”
颜妙曼看了她一眼,将手抽出,再开口时,喉中声音沙哑无比:“既然是陛下的决定,臣妾自然无可辩驳。”
语落,周遭一阵沉默。
林墨睨了一眼一旁的李公公,后者连忙上前道:“陛下,折子已经送至书房,请您尽快处理。”
“曼儿,一路奔波,你先好生歇息。”离开前,林墨不忘温声安慰颜妙曼。
看着林墨走远,颜妙曼的心像是被剜了一刀,虽不见血肉,但疼痛难忍。
她与他相识这么多年,他的小动作她怎会察觉不到。
林墨在逃避她,不愿面对她……
林墨刚走远,白芷柔主动开了口:“姐姐,妹妹很久以前就听说过姐姐和陛下的故事,荣宠全在姐姐一个人身上,真是叫人羡慕。”
颜妙曼呼吸变重,涌起来的苦涩像是根针深深扎进心里。
从前她和林墨的事,整个赤岭国都知晓。
可这般美好的故事之下,早已随着时间流转而遍布千疮百孔。
白芷柔不过是想借机羞辱她罢了。
颜妙曼死死攥紧手心,面上没有什么表情:“……过去之事柔贵妃就无须再提了。”
白芷柔仿佛全然听不出她的意思,仍笑道:“如果我也能像姐姐一样得到陛下这般宠爱,该有多好。”
颜妙曼心骤然一紧,也不等白芷柔回话,起身径直离开。
“本宫身子不适,便不陪妹妹闲谈了。”
回到卧房中,颜妙曼看着周围熟悉的摆设,思绪又蔓延到多年前,林墨拉着她来到雪梅山庄,满眼欢喜地给她看这里的一切。
“曼儿,你看!这是朕为你修筑的山庄!从今往后,不论你要什么,哪怕是天上的月亮!朕都会给你摘下来!”
“朕的曼儿,值得一切天下最好的东西!”
想到这,颜妙曼心中仍又生出最后一丝希望,还想从林墨口中得到一个交代。
如果其中还有隐情,如果白芷柔的情况特殊,那她走前还能够不去恨他……
但她等了很久很久,直到天黑了林墨都没来,她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在烛灯燃尽之前,房间的门才被推开。
林墨看见还坐在那里的颜妙曼,先是一愣,随即快步上前。
“屋中碳火都快燃尽了,怎也不喊人来换,曼儿,现在不是宫里,更加要照顾好自己。”
颜妙曼侧眸看了他一眼:“臣妾以为……陛下今晚是不会再过来了。”
“怎么会?朕是陪曼儿出来散心,自然是要陪着曼儿。”
林墨接着去牵颜妙曼的手,却在触及那冰凉指尖时一怔。
颜妙曼苦笑道:“陛下既是记得,那这独属于我们二人的地方,为何会让第三人来?”
她低垂着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快控制不住的泪水。
林墨叹息一声:“芷柔是闵国的郡主,为了两国相交,朕才允她来此一回,日后不会了。”
颜妙曼心一紧,她与远在闵国的兄长仍有联系,知道白芷柔根本就不是闵国人。
她试探性开口:“臣妾在闵国时,倒是未曾听闻这位郡主的名字。”
林墨迟疑了一瞬,却仍旧选择了骗她:“曼儿多年未归,对这些事不甚了解。”
颜妙曼看着他认真温柔的神情,心底却只剩寒意。
眼前的这个人,就这样在她面前渐渐面容陌生,变成了她不认识的样子。
好半晌,颜妙曼才听见自己轻声说了一句:“臣妾知道了。”
那本就见底的烛火晃动一下,熄灭了。
“来人……”林墨正要吩咐下人点灯。
颜妙曼制止了他的动作:“陛下,罢了,早些休息吧。”
灯灭了也好,就没有人能看见她通红的眼和苍白的脸。
翌日清晨。
颜妙曼和林墨才走出卧房,就见太医匆匆赶往白芷柔的住处。
林墨马上叫住他:“这是怎么了?”
太医连忙停下来行礼:“回禀陛下,柔贵妃今晨醒来腹痛难忍,喊在下前去医治。”
闻言,颜妙曼显然感受到身边的的人语气变得急促。
“那还不快些去!”
颜妙曼看着林墨头也不回地朝那边走去的模样,忍不住想问一句。
林墨,你自己的心,你还能看的明白吗?
她在原地定了片刻,才收敛思绪,攥紧手跟了上去。
才踏进屋内,就见太医收起把脉的帕子,向林墨禀报。
“恭喜陛下,娘娘这是有喜了!”
颜妙曼目光与赶来的林墨直直对上,心不由得一紧。
林墨眉头下压,漆黑的眼晦暗不明。
他抿紧唇把她扶起,护在身后,又看向太后,不容反驳道:“母后,朕七年前便说过,此生的皇后,都只有曼儿一人!”
颜妙曼看着眼前人宽阔的后背,眼眶又红又干。
他总是这样,总是一次次救她于水火,又亲手给予她最痛的伤害。
林墨的声音又沉了沉:“母后若是在这宫里待不住,朕可为母后安排养心之地!”
说完,也不等太后开口,林墨就强势带着颜妙曼离开。
“混账!”太后气急,拿起手边的杯子狠狠砸在两人身后。
离开慈宁宫,颜妙曼终于忍不住开口:“陛下,你弄疼我了。”
林墨急促的脚步猛地一顿,回眸看清颜妙曼手腕被他失控的力道攥得红肿,即刻松了手。
他张唇,眼中是怒气与不解:“曼儿,你怎可将皇后之位让给他人?”
颜妙曼看着他在乎的模样,心中却只余下冰冷一片。
她在乎的从来不是身份,而是林墨这个人。
可林墨她已经留不住了,那这皇后身份失了又如何。
颜妙曼压下喉中的涩意,哑声开口:“陛下,身份只是虚名罢了,臣妾始终相信,只要两心不离,便不会分开。”
林墨眉头紧锁,看着她久久没有说话。
颜妙曼挤出一抹笑:“今日多谢陛下护着臣妾。”
林墨叹息一声,温柔将她揽入怀:“曼儿,朕的皇后,永远只会是你。”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颜妙曼轻靠在他的胸膛前,满眼悲凉。
林墨,我们没有永远了,还有十五日,我便要离开了。
这时,公公来报:“陛下!沈将军在金銮殿前求见!”
林墨松开手,轻抚着颜妙曼的脸,吩咐道:“送皇后娘娘回宫。”
“是!”
颜妙曼看着林墨离开,直到身影消失在拐角,才收回目光上了轿。
坤宁宫内。
颜妙曼才进去,小兰便迎上前来,小声说:“娘娘,您有一封信。”
闻言,颜妙曼飘散的思绪一瞬凝回,挥退了其余下人,才接过信来看——
【曼儿,诸般事宜俱已妥置,多日未见,可还安好?那林墨是否让你受了委屈?】
信上字迹苍劲有力,寥寥几字,却满是关心。
颜妙曼眼眶一热,哪怕她过去任性离开,兄长也还是没有怪罪过她。
颜妙曼拿起笔回信:【一切安好,满心欢喜,盼着不日后的相见。】
将信交给小兰,颜妙曼再三嘱咐:“万事小心些,不要引人注目。”
小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娘娘放心,小兰一定竭尽全力把这个事情做好。”
颜妙曼这才终于露出一丝真心笑意,摸了摸她的头:“小兰,还好有你一直在我身边。”
小兰笑得明媚:“小兰从小就跟着娘娘长大,发誓要一辈子跟着娘娘的!”
看着小兰走后,颜妙曼面上笑意却渐渐化为忧愁。
她这次离开,便是要彻底让“颜妙曼”从这世上消失,无法带小兰走了。
她不可能将小兰留在宫中,只得早日为她寻个良人,送出宫去。
颜妙曼斟酌了一夜,次日一早,起身前往金銮殿。
如果林墨还对她有一丝感情与愧疚,应该不会推辞为小兰寻觅良人这件事。
金銮殿中,林墨见她主动来此有些诧异:“曼儿,你怎么来了?”
颜妙曼欠身行礼:“陛下,臣妾有一事相求。”
林墨扶她坐下:“何事?”
“臣妾的贴身宫女小兰已到了出嫁的年纪,希望陛下能为臣妾做主,为她寻一个如意郎君,让她后半生无忧。”
闻言,林墨一愣:“曼儿过去不是说,她会陪你一直到老吗?怎么突然要将人送走?”
颜妙曼心一颤,下意识避开了林墨询问的目光。
一见到林墨,她的心就止不住地抽疼。
她总不能说,因为十四日后,她就要离开他、离开赤岭国了……
她正在思量该如何搪塞过去,这时,门外有人通传:“陛下,贵妃娘娘求见。”
林墨神色一沉,有些不悦,但还是道:“进来。”
太监应了一声。
随后就见白芷柔面色震惊地跑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封信。
颜妙曼瞥了一眼,目光一滞。
她手里拿着的,正是她昨日让小兰送出去的信!怎么到了白芷柔的手里?
“陛下,臣妾方才捡到一封信,是姐姐的贴身宫女小兰遗落的,瞧这字迹,倒像是姐姐的……”白芷柔慌张上前,犹豫着看向颜妙曼,“可这信的内容……”
“陛下,姐姐是要与男人私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