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民政局。
“请收好你们的离婚证。”
苏翎怔怔看着工作人员递过的离婚证,心口微刺。
二十年了。
二十年前她结婚时结婚证是像奖状一样的一张纸,现在离婚却已变成一册绿色的本子。
指节分明的手越过苏翎的视线率先接过离婚证,迫不及待。
是她丈夫容承的手,不,现在是她的前夫了。
苏翎顿住一瞬,随即也接过离婚证紧跟着容承的脚步出了民政局。
外面阳光很好。
苏翎被刺到了,视线随之朦胧,冲前方的容承说道:“吃个散伙饭吧,去全聚德。”
高大的身影一顿,连头都没回,嗓音不耐:“不了。”
说完,他便脚步轻快地朝路边的一辆豪车走去。
车旁,早等着一个女人。
容承一走进,便紧紧握住女人的手一起上了车。
出轨这个女人十年,今天容承终于得偿所愿,和她离了婚。
苏翎只好独自一人去了全聚德。
服务员笑道:“请问是几位?”
“一个人。”
得到答复,服务员有些诧异地看着她,几乎没人是独自来这种大饭店吃饭的。
入座后。
苏翎点了一份招牌北京烤鸭,很快,菜上来了。
烤鸭色泽诱人,入口香脆,蘸着白糖吃更加风味,依旧是二十年前的味道。
不一样的,是她身边已经没了那个人。
想到这里,舌尖的甜好像一点点泛成了苦。
明明年少时,他们这么相爱,却依旧抵不过男人有钱后就会抛弃原配的定律。
她曾天真的以为他们会白头偕老,却还是败给了另一个女人的温言软语。
随着时间的流逝。
热气腾腾的烤鸭逐渐变冷,夹杂着白糖,很腻,就像他们的婚姻一样。
但苏翎还是一口一口咽下去了。
这时,服务员过来了:“您好,能麻烦您为我们的菜品留下评价吗?”
苏翎怔了一下,接过纸笔缓缓写道。
【今天,其实是我的生日。】
笔尖一顿,继而再度落下。
【记得第一次来,是我和老公结婚后过得第一个生日,那个时候很穷,根本吃不起,他知道我想尝一尝,硬是攒了几个月的钱,带我来到了这里。
烤鸭真的很好吃,那个时候我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人。】
【今天我四十岁了,却离婚了,烤鸭的味道依旧未变,很好吃。】
留下评论,苏翎默默走了。
过了一会,服务员来了,她看了纸条许久,眼睛逐渐发酸,然后将这则评论贴到了黑板最中央的地方。
苏翎回到家,已经晚上十一点。
家里冷清清的一片,苏翎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机,电视正放着翡翠台的综艺。
现在正是港台明星的天下。
主持人笑着问靓丽的梅艳芳:“如果能够回到过去,你会做什么?”
苏翎眼一颤,暗自回答:如果能够回到过去,我会选择早一点和他分开。
逐渐睡眼朦胧。
时针一点一点划向零点,当时针分针秒针形成一条直线时,一道流星划过天边。
……
苏翎这个觉睡得很沉,再度睁眼时却懵了。
眼前是一间狭窄的厢房,而自己竟然睡在一张土炕上。
这不是她刚结婚时住的房子吗?
她赶忙起身,站在房间正中央,视线扫过一圈,目光骤然凝在挂历上。
只见——
红彤彤的挂历上,1980年9月16日的几个大字刺入眼中。
这是改革开放的第一年,也是她和容承结婚的第一年!
这一切好像和做梦一样,她下意识掐了一把自己。
刺痛传来。
会痛,不是梦,她好像真的回到了过去!
正在这时,门被推开。
苏翎错愕抬眸,就看见了年轻时候的容承站在门口。
他一身质朴的衣物,高大的身形几乎将整个门遮住。
视线相撞,容承的目光有些错愕。
“这是怎么回事?你是……苏翎?你怎么变得这么年轻?”
苏翎也震惊的看着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她重生回到了过去。
没想到的是,她的前夫也一起跟着重生了。
两人面面相觑,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正在这时,一个老妇人走了进来,朝他们笑盈盈道:“你们两个怎么还在这?今天翎翎生日,不是说要去吃全聚德的烤鸭吗?”
这是容承的妈妈,也是苏翎的婆婆刘翠娥,在前世时1989年就因病去世了。
两人看见她都愣住了。
苏翎更是惊喜和酸涩交织。
其实,这段婚姻的前十年,她觉得很幸福。
除了那时的容承是爱她的以外,最重要就是婆婆对她真的很好,她父母死的早,嫁人后,是婆婆让她感受到了久违的母爱。
苏翎哽咽吐出一个字:“妈……”
婆婆却没有察觉到气氛的异样,只催促他们道:“快去呀?不然要排好久的队。”
见苏翎傻站着,一旁沉默的容承终于有了反应,他上前一把拉住苏翎的手腕就往外走。
“走吧。”
直到两人走出大院,老北京胡同小摊贩们的叫卖声才唤醒苏翎。
“叮叮糖”、“冰糖葫芦”……
嘈杂的声音里,容承停下脚步看向她问:“去全聚德的路怎么走?”
苏翎甩开容承的手:“我不想吃。”
上辈子已经吃过了,她早就没有留恋了。
“行。”容承只撇了她一眼,不在意的道,“那我们聊聊。”
两人来到南海公园,这里几乎和二十年后没有什么区别。
除了现在的公共座椅是木质的。
一左一右,两人相隔半米坐在长椅的两端。
理清两人真的都重生了的现实后,容承沉下了眉眼:“现在怎么办?”
他说的是他们俩的婚姻。
前世都走到离婚那一步了,哪怕重生,也不可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在一起。
苏翎沉默一下,面色平静回答:“再离一次吧。”
“你说得倒简单。”
容承冷笑一声。
现在是1980,在外人眼里,他们是一对感情甚好的新婚夫妻。
突然离婚,外人包括家人肯定都不会理解。
再说,容母还有心脏病,受不得刺激。
苏翎的心也沉了下去,没什么情绪地说道:“那要不就不离……”
“不行!”话没说完,容承就立即打断她。
苏翎看向他,对视一眼,容承眸子闪烁一下,略微心虚的离开视线。
这个反应让苏翎一下子就明白了。
他还念着他的‘真爱’凌曼。
前世,容承是在结婚十年后遇到的凌曼。
三十岁到四十岁,苏翎和他们纠缠了十年,早就身心俱疲。
苏翎不想计较,只沉思一会就说:“那就暂时不离,以后对外称感情不好,等家人接受了就去离婚。”
这似乎是最好的办法了。
容承抿了抿唇,只好答应了下来。
商谈完事情,容承便离开了。
苏翎独自一人坐在原地,看了许久的湖面,心头划过一丝迷茫。
骤然回到年轻的时候,她一下子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前世,她和容承都是因为‘下岗潮’被迫下海跑商,两人打拼了十年,终于苦尽甘来,容承却违背了誓言,给了她重重一击。
这辈子,苏翎不想这样过了。
忽然,一架纸飞机随着风直直掉落在苏翎的面前。
苏翎下意识捡起,递给跑来的小女孩。
女孩仰着头道谢:“谢谢姐姐。”
苏翎心头一软:“不用谢。”
她想,上辈子自己孩子要是能生下来,一定也这么可爱。
女孩的妈妈赶来,道谢后牵着女孩离开。
女孩稚嫩的话语传来:“妈妈,我为什么不能像纸飞机一样飞啊?”
“因为我们没有翅膀啊……”
两人渐渐走远。
苏翎却怔在原地。
很久以前,她也问过苏父这个问题,苏父告诉她:“只有飞行员才可以和飞机一起飞哦,当了飞行员还可以放炮打敌人,突突突可厉害了。”
她还记得自己的回答:“那我也要当飞行员,开飞机,上战场!”
苏翎回家比较晚,一进屋就看到容承在翻着一个记事本。
见她过来,容承突然抬起头,面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苏翎不明所以的看向记事本,视线骤然凝住。
这是她年轻时候的记事本,她习惯将一天的行程都记下来。
而面前这页纸上写的正是昨天的行程。
——【1980年9月15日,今天突然降温了,早上出门还念叨着去买被子,结果下工就忘了,原以为要挨冻了,不想容承回家时背了一床回来,还带了一串冰糖葫芦。
我很开心,他不仅记得我说的话,还记得我爱吃的东西。】
一股酸涩骤然涌上苏翎心头。
她都快不记得了,曾经的容承这样爱过她。
余光中瞄见容承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苏翎一把合上本子,语气极为平淡:“都过去了。”
空气沉默了许久。
容承极为复杂地看了苏翎一眼,缓缓道:“是,都过去了。”
说完,便越过她走了出去。
擦肩而过之时,苏翎心头骤然空了一瞬。
她不知是什么滋味,只是突然想到一句话,人生的第一课,接受任何人的离开。
重新回到过去,她才顿悟这句话。
接下来的日子很忙碌。
苏翎一边到制衣厂上工,一边打听着考飞行员的消息。
而容承也不知在干什么,每天早出晚归不见人。
这天,制衣厂。
苏翎正在熟练踩着缝纫机,一旁的女工突然对苏翎说道:“嗳,苏翎,听说你家那口子要辞工,说是要响应改革开放的号召南下跑商,你可得劝劝,咱们这个可是铁饭碗。”
踩着缝纫机的脚顿了下,苏翎随即淡淡道:“我会劝的。”
上辈子下岗后,她和容承从摆地摊做起,每天起早贪黑。
最难的那段日子里,两个人窝在深圳不足10平米的出租房里,每天吃的都是咸菜窝头。
最后,他们终于有了钱,住进了三层楼的大别墅,吃上了鲍鱼海参。
只是,容承却再也没好好陪她吃过一顿饭。
苏翎知道,有了前世的经验,容承肯定会再度成功,但她并不在乎。
她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下工后,苏翎去书店买了几本书才回家。
晚上8点,容承回到家。
坐在客厅桌前看书的苏翎回头,就见他神色疲倦,眼里却满是野心。
苏翎一顿,不经意问道:“你要辞工?”
容承看向她,淡淡回了一句:“嗯,我联系上了李德刚。”
李德刚,是上辈子他们相熟的货源头子,但他远在广东,也不知道容承是怎么搭上线的。
苏翎嗯了一声,便没有再问什么。
而容承看了一眼杂乱的桌子,有无数的报纸,还有几本英文字典。
他不在乎苏翎在做什么,神色冷淡地进里屋去了。
苏翎也习惯了,她回过身,看了一眼书桌上的空军招录手册。
�空军招飞截止日期:1980年12月1日。】
这是苏翎打听到的信息,当下就去报了名。
以前都是从军队或者军校选拔,这是第一次面对社会招生。
年龄限制在17-20岁,她今年已经20岁,这是她的最后一次机会。
苏翎专心做起英语习题。
忽的,就听里屋传来了容承的呼喊声:“妈,你怎么了?”
婆婆出事了?
苏翎心中一惊,忙跑了出去。
眼前的一幕令她心惊肉跳,只见容母倒在了地上,口唇青紫。
容承不断翻找容母的口袋:“药呢?妈的药呢?”
苏翎回过神,一把拉开容承,从老人的脖子处取出一个小小的药瓶。
是速效救心丸。
倒了几颗在舌下,老人的脸色却毫无反应。
这下两人彻底慌了,一个抱着老人往外赶,一人去借三轮车去医院。
行动极为默契。
很快,容承便蹬着三轮车带着苏翎和昏迷的容母来到了医院。
抢救室外。
时间过得极为漫长。
容承和苏翎并肩站着,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红灯。
终于,抢救室的门开了。
两人几乎同时上前去问:“医生,我妈怎么样了?”
医生目露疲惫:“抢救回来了,你们等一会再进去。”
说完,医生便走了。
留在原地的两人喜极而泣,双双对视一眼,手不自觉紧紧地攥在了一起。
就在这时,一个护士走了出来喊道:“谁是刘翠娥的家属?该去缴费了。”
苏翎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容承身子陡然一僵。
下一刻,他像是被电了一下,飞快地甩开苏翎的手。
随即,他大步朝护士走去。
苏翎看着,忽地也认出了这个女人。
她是凌曼。
年轻时的凌曼。
容承注视着凌曼的眼神炙热且深沉。
苏翎怔怔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幕。
哪怕早就做好了准备他们这辈子会相遇,真到了这一刻,苏翎依旧觉得有些措手不及。
心头像是被烧红的烙铁滚了一下,刺痛却麻木。
早晚会有这么一天,不过是提前了而已。
罢了……
等婆婆身体好一点之后,她就离开吧。
那边,容承已经开始搭话,语调按捺着激动:“凌曼,我是容承……”
凌曼诧异地看向他:“你认识我吗?”
容承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个时候的两人并不相识。
他回道:“没有……我是说,我就是刘翠娥的家属,我妈怎么样了?”
“现在还在昏迷,需要住院观察几天,你们家属快去缴费吧。”
交代完,凌曼便转身离开了,容承的视线却依旧紧紧裹挟着她的背影。
直到人消失,他才收回目光。
苏翎早已压下了情绪,看他依旧失神,只淡淡说道:“我去缴费,你去看看妈吧。”
办完手续,容母便转入了普通病房。
苏翎向厂子里请了假,专心照顾老人。
而容承则是在外面忙得脚不沾地。
但每天,他依旧会来,匆匆看一眼老人又消失了。
苏翎原以为他孝心未泯,直到这次,她去门诊缴费时在走廊上看到容承将一块手表给凌曼。
她顿住脚步。
听见容承温柔的声音响在空荡的走廊:“小曼,这块手表很是适合你,戴着看看。”
凌曼很是欣喜:“多谢容大哥,你明天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当然有时间。”容承宠溺回答。
苏翎站在角落,看着他们旁若无人的眉目传情,此刻竟生不起气来,只有些许模糊余痛。
大概是这样的一幕,她在上辈子见得太多了。
很快,容承走了。
凌曼则是久久凝视着容承的背影。
站在护士台的护士长见了,眉头狠狠压下,语气不悦:“凌曼,要注意影响,你不该收他的东西,他是个已婚人士。”
凌曼不以为然:“护士长,他根本不爱他老婆,我不介意他的过去,只要和他有未来就行。”
不爱?
凌曼的确说对了,但容承也真是等不及了,还没离婚就明目张胆了。
苏翎不愿再听下去了,转身回了病房。
刚到门口,就看到了容承正等在那。
双双对视一眼,他表情微动,似乎有话想说。
苏翎率先问道:“有事吗?”
容承这才开口:“最近的货卖的很好,有点忙不过来,你明天能去店里帮下忙吗?”
他开店了,苏翎居然都不知道,而容承也从未想过要提前告诉她。
但苏翎也有自己的事要做,便拒绝了:“我也比较忙,没办法帮你。”
容承眉头皱了起来:“你能有什么事?我给你钱,不会让你白干的,一单一个点够不够?”
他的语调很是不满。
可这不是钱的事。
苏翎志不在此,她不想再过上辈子的生活,她要去追求自己的理想。
她淡淡回了一句:“我只是觉得我们都要离婚了,还是不要有交集为好。”
容承却皱紧眉:“上辈子离婚我给你钱,是因为你和我一起打拼过,你这辈子一点忙都不帮,是想就等着离婚分钱吗?我又不欠你什么!”
不欠你什么……
这话像刀,瞬间刺中了苏翎的心脏。
她死死看着容承,喉咙发紧地问:“……你觉得你不欠我什么?”
上一世,他们没有孩子。
就是因为在一次跑商中,两人遇见了路匪。
苏翎替容承挡下了原本要砸下他头顶的木棍,木棍砸向了她的肚子。
她失去了才2个月大的孩子,也彻底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
那时候的容承曾握着她的手发誓:“这是我欠你的,这一辈子我一定会为你好。”
而现在。
“我欠你什么?”
容承刺耳的反问回荡耳畔,将那些回忆砸得粉碎。
苏翎看了他几秒,继而缓缓道:“是,你现在不欠我的。”
苏翎垂在身侧的手瞬间握紧。
这辈子,她再也不会让容承有机会欠她任何东西。
容母住了一周院,医生终于让出院了
苏翎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她去办出院手续,容承则是负责收拾行李。
办完手续回来,刚到病房门口,苏翎就听见里面在谈论着自己。
脚步陡然僵住。
便听容母问道:“你和翎翎怎么回事?最近都不见你们说话。”
容承敷衍道:“妈,我们挺好的。”
容母没好气的说:“好什么?以前你一下工就搂着翎翎说悄悄话,现在呢?要不就不说话,说话也是冷着个脸。”
容承沉默一瞬,才缓缓道:“那都是以前的事,人总是会变的。”
容承说完,容母瞬间炸了,声调一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好事?别逼我去撕了那个叫姓何的狐媚子!”
容承急了,忙辩解。
“妈,曼文很好,她比苏翎要好得多……”
苏翎听不下去了,她抬手敲了下门。
病房内的声音霎时停了下来。
苏翎这才走了进去,装作不知情的模样对容母笑道:“妈,手续办好了,我们走吧。”
回了家。
苏翎心口堵了一口气,更加发狠地锻炼身体,练习英文。
因为当飞行员需要眩晕训练,苏翎每天吃完早饭,便去了公园霸占了旋转座椅。
一圈一圈旋转。
仿佛也将苏翎心中的郁气甩了出去。
这天,苏翎从旋转座椅下来,一抬眼,竟看到了不远处的容承和凌曼。
他们正望着自己,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苏翎的视线从他们相握的手扫过,若是以前,她定然会痛不欲生。
但此刻,心中却没什么波动。
对视一眼,苏翎便离开了。
这天,容承破天荒回了家吃晚饭。
饭后,容承问她:“你不想着赚钱,怎么总是和小朋友抢座椅?”
这个责难,苏翎没必要回答,便也不回话。
面对苏翎的冷漠,容承有些烦躁。
他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是这样……我打算和上辈子一样把房子卖了,去进一批货,到时候赚钱了再买一个更大一点的。”
闻言,苏翎眉头皱起,不赞同道:“一口吃不成一个胖子,我建议你慢慢来。”
她好心建议,但容承却是听不进去的。
他冷冷拍了一下桌子:“这是我的房子,你如果不同意,可以搬出去。”
一句话,让苏翎僵在原地。
她突的想起了上辈子卖房的时候容承说的话。
他说:“这个房子不分你的我的,卖了之后钱全给你管,等以后买大房子了就只写你的名。”
之后,他们果真换了大房子,容承也如约写了她的名字。
但以后的房子,房产证上就只有凌曼的名字了。
看着眼前面色沉冷的容承,苏翎笑了一下。
她争什么呢?
反正都要离婚了,这是他的东西,他想卖就卖吧。
很快,容承就签完了卖房合同,苏翎便带着容母搬家到临时租的房子。
没想到的是,新房子隔壁居然是一家当铺。
看着巨大的“當”字,苏翎想起了什么,转身进了里屋拿出了一个盒子。
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枚金戒指。
这是容承求婚的时候送给她的,象征着如金子般爱情。
前世离婚后她也没有扔掉。
因为她知道,求婚的那一刻,容承是真心的。
虽然真心瞬息万变,但她依旧想着保留着这份回忆。
但现在,她不想再留着了。
既然容承说房子是他的,他有权利卖,那这枚戒指也是她的东西,她也有权利卖。
想到这,苏翎抬脚,进了当铺。
“老板,我要卖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