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红艳抹一把眼泪,再摸一把自己的脚脖子,嘴里抱怨:“这都出的什么事儿呀!”
周文新讪讪一笑说:“都怪我没把你照顾好!”
这口气,明显把自己当他老婆。
“喂!周文新,什么叫你把我没照顾好?我哪要你照顾了?你回去吧!天已经很晚了。”
“红艳,我不回去,我在医院照顾你!”
李红艳更急躁:“你赶紧回去,照顾什么呀,你一个住宿生,随便夜不归宿,学校知道了很麻烦。”
周文新觉得也对,自己不回宿舍,过一会儿楼长检查,把不在宿舍的人登记在册,再叫过去盘问检查,真得很麻烦。
“红艳,那我还是回宿舍,你上厕所不方便,你叫值班护士扶你,明天一早,我把早点给你送来。”
周文新走了,李红艳看着他的背影骂:“还真走了,笨蛋!”
如果周文新不走,死赖着在医院陪她一晚,她会感动死!
周文新撒癔症再叫自己老婆,自己也不会强烈反对。
周文新不是真走掉不回来,他是去给管宿舍的楼长和老师打好招呼请好假,再返回医院陪李红艳。
下意识里他总是摸衣服兜,看手机有没有装着。
这个时候他还是高三学生,哪有手机装在兜里?手机普及的事儿也是五年以后,自己正好大学毕业,短短一两年时间,所有人都拿上手机了。
跟宿管老师请好假,再给这一层的楼长打好招呼,他又返回医院去。
走到学校门口,又折回宿舍,对宿舍里的其余七个人说:“谁身上有十块钱借我?”
这七个人都当没听见他的话,七个住宿生都是农村来的学生,一下子掏出十块钱也够奢侈。
或许是不想给他借钱,或许是大家身上真没有十块钱。
忽然想起院长说的话,苏书记打过来的医疗费,多余部分是给自己的奖励。
他兴冲冲跑回医院,跑进院长办公室,院长正准备脱衣服下班。
周文新问他:“院长,苏书记打来的医疗费,有我的奖励,能不能现在给我一点儿,我有急用。”
院长看他一眼,呵呵笑两声说:“你这娃娃鬼精灵,肯定给你小对象买零食哄她高兴!可你们还是学生,不要太过分,等高考完了,再好好谈恋爱。”
周文新认为这个院长很可爱,是好人。
院长从衣兜里掏出一百块钱说:“你拿去买东西,出院的时候,结清医疗费,剩下的钱会退给你。”
拿着这一百块钱,跑出医院大门,在旁边的卤鸡店买了一只卤鸡,两串葡萄,一抓香蕉,再返回医院站到李红艳床前。
李红艳默默伤心着,脑子里烦乱着。
既然周文新把她叫“老婆”,可把她撂到这里又不管了,她觉得这家伙非常非常讨厌,讨厌至极!
猛一抬头,周文新提着一堆东西站在她眼前,讨厌至极的周文新变成了可爱至极。
李红艳忍住激动问:“喂!你干么又回来了?”
“我给楼长和宿管老师请完假才能出来陪你呀!”
“你......要陪我一夜?”
“要不然呢,你一个人在医院过一夜,多孤单!多不方便。”
李红艳低着头弱弱问一句:“干么对我这么好!”
周文新已经明白,李红艳不想听到“因为你是我老婆”这句话,他只好一本正经说:“你受伤住院,和我脱不了关系,我有责任照顾你。”
李红艳心里很失落,周文新没说“因为我喜欢你”这句话。
即便说“因为你是我老婆”这句话,也比说这样的话好呀!
李红艳说:“哦!”
看着周文新掏出一只卤鸡,失落的心情又好了些。
“咦?周文新,你哪来的钱买卤鸡?”
“和院长借的!”
“和院长借的?我的天,周文新,看不出来呀,你能和院长借来钱!”
周文新撕下一个大鸡腿给她:“吃吧,你最爱吃卤鸡的鸡腿。”
印象中,李红艳不记得给周文新说过自己爱吃卤鸡腿。
周文新接下来说的话,让李红艳更加云里雾里摸不着道儿。
“红艳,每次买来卤鸡,鸡腿都是给你吃了。”
“你瞎说什么,你什么时候给我买过卤鸡?这是第一次好不好!”
“我的意思是说,从今以后,我给你买卤鸡腿吃。”
李红艳嘴上骂:“谁要你给我买鸡腿。”
心里甜滋滋地想:“你以后给我买鸡腿吃,我可能会考虑做你老婆,其实我心很软的,一点儿都不难缠......”
心里这样想着,一个鸡腿上的肉两口啃完了。
“文新,我晚饭就没吃饱。”
“啊?你回家做饭去了,你咋没吃晚饭?”
“我做好面片,赶紧提上两碗给我妈送去,我以为我妈只吃一碗,剩一碗我就吃掉了,可我妈今天胃口好了些,把两碗面片都吃掉了。”
如果情况没有改变,李红艳从医院出来,在旁边的包子馆用兜里的一块五毛钱买了三个包子吃到肚子里,忍着胳膊痛爬到乌兰山上一个人哭了一场。
有周文新在身边,带着她一起上乌兰山,情况已经改变,她没吃三个包子,饿肚子饿到医院病床上。
周文新心疼得不行了,赶紧撕下另一个鸡腿说:“红艳,多吃点,多吃肉才恢复得快!”
李红艳接过这只鸡腿,边啃边瞅眼前的周文新。
除了校服脏脖子脏头发脏之外,这家伙眼睛还蛮耐看,眼睛大,眼眨毛长,脸型嘛,还算周正。
而且,在自己面前毫不扭捏,没有一点点不自在的感觉,好像......好像真的在照顾自己的老婆。
周文新好像一个极成熟的大男人。
不可能呀!刚满十八岁的周文新,以前给李红艳没这样的感觉,逗他玩笑,他都脸红。
可今天居然大大方方叫自己“老婆”,还这般从容自在照顾女生,就像照顾自己老婆。
这么一想,李红艳的脸蛋通红,她把头低下,用一缕头发遮住脸蛋。
“文新,你不能这样对我。”
这句话弱弱地说出来,周文新的耳朵就贴在她嘴边,周文新听得明白。
周文新微笑着问:“为什么不能这样对你?不能对你这样好?”
“是的,这样影响不好,高三学生不能谈恋爱......”
这句话说的比耳边一只蚊子的嗡嗡声还小,可见是多么软弱无力的一句话。
其实,即便是36岁心胸的周文新也听不出来这句话的言外之意。
你对我这样好,我心一软,真愿意做你老婆了可怎么办啊!
一个鸡腿又啃完,李红艳怕周文新又给她撕一个鸡翅膀,赶紧摆手说:“不吃了不吃了,要睡觉呢,吃多了肚子沉。”
李红艳打个哈欠,瞌睡涌上脑袋,她躺在病床上睡着,可周文新怎么办?总不能在床边定定坐一夜。
“文新,你回宿舍睡觉去吧!这儿不用你守了。”
“不行,你还要起夜上厕所,我得扶你。”
“你不是说有值夜班的护士吗?”
“值夜班的护士迷迷瞪瞪一下子叫不过来,还是我扶你吧!”
输着瓶子,上厕所很麻烦,身边没有人照顾真不行。
“文新,你不瞌睡?”
周文新呵呵笑一下说:“不瞌睡,我是从十八年以后返回来的,一夜不睡觉也没关系。”
这句话把李红艳也逗笑了,她捂着嘴笑着说:“你瞎说什么话!”
周文新也笑着说:“逗你开心嘛!”
李红艳平展展躺着,闭上眼睛,不到五分钟睡着了。
心里一阵从来没有过的涟漪从心底泛上来,她知道自己完了,周文新守自己一夜,他再叫自己“老婆”,心里不可能有反感了。
病室里的灯关掉,朦朦胧胧暗淡的光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