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宫里的秦姑姑来了,说贵妃娘娘宣召您进宫去说话。”
晓兰一边替我披上狐皮大裘,一边低声在我耳边传话。
坐在去宫里的马车上,秦姑姑盯着我身上的狐裘难得弯了眉眼,喃喃道:
“我们四殿下可算是会疼人了。这狐皮大裘可是他弱冠时亲手射杀的紫狐做的呢。”
见秦姑姑说话,我赶忙放下了手中的书。
“这狐狸真是殿下亲手射杀的?”
“那还有假!”
没想到,四皇子见我近来咳嗽,随手给我御寒的,竟是如此珍贵的东西。
可他平日里与我淡淡的,来我院里也是有事说事,从不久留。
我竟分不清他究竟什么心思?
罢了,眼下还是要想办法摆脱贵妃赐婚和简清的纠缠。
马车很快到了翊坤宫
“你嫁给宏儿都快半年了,一点动静都没有。身子骨看着就福薄难生养……”
贵妃娘娘坐在主座上斜眼看着我,我低着头屈膝应话。
“皇后生的老三不过比我们宏儿早成婚几个月,如今他媳妇皇孙都生了。你但凡还有点做皇子妃的款儿,也该找两个人放宏儿房里。”
“是,臣妾回去就办。”
我乖顺地应下。
“不用回去办了,本宫这里倒有个现成的人选。”
贵妃使了个眼神,简清便低着头跟着宫人从帘子后走了出来。
“她与你曾是主仆一场,知根知底。加上钦天监的也算过了,简清是个大富大贵的宜男像,今儿个你就把她带回去罢!”
“请娘娘恕罪,这简清姑娘我不能带回去。”我回绝道。
“你好大的胆子!”贵妃当场就摔了茶碗。
“方才还答应得好好的,给宏儿房里添人,怎的就反悔了?”
“娘娘恕罪……”
我刚要跪下解释两句,简清便已经跪下了。
她悲切道:“娘娘,四皇子妃既然不喜娘娘送我过去,娘娘也不必为难。”
简清声音凄楚,却将“不喜娘娘送我过去”几个字咬得极重。
“从前,四皇子妃还在闺阁时,素来是性格刚硬的。看不上的人,如何都是看不上的,不得已时至多敷衍着罢了。”
简清添油加醋,暗示贵妃,我拒绝是因为看不上她。
果然贵妃对我更是不满。
“好啊!赵拂月,你推三阻四的,原来不是看不上简清,是看不上本宫这个贵妃吧!”
“早前有人同本宫说,你仗着自己是国公嫡女,很看不上本宫西北书吏家的出身,本宫还不信!”
“你今日要是敢不把简清带回去,本宫就去御前告你个忤逆长辈!”
贵妃娘娘说到最后,把皇上都抬了出来。
“娘娘莫要气坏了身子。”
简清故作柔顺地给贵妃抚背,看向我的眼神里却皆是狐假虎威的得意。
“请娘娘恕罪……妾身觉得简清姑娘曾救了娘娘,这般功劳给殿下作妾属实是委屈了。”
“奴婢不委屈。”简清忙插嘴道。
贵妃便看向我。
但我还是坚持不肯带简清回府。
终究是惹恼了贵妃。
她素来是个炮仗一样的性子,一听我再次拒绝,抄起盖碗便直直向我砸来。
我挺直了腰板,盖碗将我砸得满脸是血。
贵妃娘娘显然没想到,我会这样不闪不避,还迎面碰了上去,登时慌了神。
毕竟我可是赵国公的嫡女,四皇子的正妃。
贵妃并非皇后,按律私伤贵眷是大罪。
秦姑姑连连叫小黄门快去请太医。
我却不慌不忙,用手帕简单擦了擦自己的脸。
“四皇子在娘娘膝下养大,我视娘娘素来是如同婆母一般。婆母恩罚,我如何能躲,又如何敢躲。”
我言辞谦卑,跪伏在地。
贵妃一时也变得讪讪的,亲自起身来将我扶起。
我仍然躬着身做谦卑状,简单处理伤口,便亲自又为贵妃奉了一盏新茶。
正奉茶间,不知哪里走漏的消息,皇后娘娘跟前的周公公亲自来了翊坤宫。
假装关切地问我的额头是怎么了。
“四皇子妃有什么委屈尽可说出来,杂家会如实报给皇后娘娘,她必会为你做主。”
说话间,周公公还看了贵妃一眼。
贵妃娘娘在一旁捏着帕子,身形几乎站不稳。
偏偏简清看不清形势,企图插嘴道:“公公,是四皇子妃忤逆娘娘在先……”
我直接打断她,开口道:“回公公,是我自己走路不当心,磕到了凳子角。劳皇后娘娘和公公挂心了。”
周公公再三盘问,我都答得滴水不漏,最终也只能扫兴而去。
显然皇后此时想利用我与贵妃的嫌隙做文章。
只可惜被我识破挡了回去。
贵妃见状,此时也明白过来,拉拢我比塞个人进四皇子府强多了,于是便来拉我的手。
简清此时还想在一旁说些什么,贵妃却只赏了她一个嫌恶的眼神,仿佛在说她蠢货。
刚刚简清差点着了皇后的道。
贵妃握住我的手,感慨道:
“拂月,本宫真是猪油蒙心才会觉得你是那等狡诈刻薄的。”
我忙回握,恭谨道:
“四皇子常说他幼年时,娘娘待他是如何的好,给他讲些大西北的见闻,我听了,也心向往之。”
“妾身虽为国公嫡女,却足不出户,很艳羡娘娘年少时曾能走遍西北山河,纵马苍劲草原。”
我说得贵妃娘娘心花怒放,不禁说起她过去的见闻。
“本宫年轻的时候去过的地方可多了……”
整个下午,贵妃娘娘都眉飞色舞地拉着我说着她的往事。
临我要走,竟还不舍起来。
我从翊坤宫要走时,贵妃娘娘让秦姑姑亲自送。
还点了一堆赏赐。
简清被贵妃不尴不尬地晾在一旁整整一个下午,倒也不气馁。
一看我要走,便又凑到贵妃面前:“娘娘,到时辰了,让奴婢替您推拿针灸吧。”
一撇头却是挑衅地看了我一眼,仿佛在示意来日方长,她才是如今能日日在贵妃眼前的红人。
贵妃娘娘却摆了摆手道:“你在本宫宫里也够久了,你且先回赵国公府吧,没事就暂时别进宫了。”
“把本宫给你的令牌放下,你且就去吧。”
简清刚要给贵妃推拿的手,愣在了原地。
我轻笑着从简清身边走过。
眼见简清恼羞成怒地几乎要碎掉,但还是只能强忍着给贵妃磕头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