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客厅坐了一整夜。
当第一缕阳光照进来时,我下意识躲闪。
当我缩在自己那光线昏暗的卧室时,我才感觉到一丝心安,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昼夜颠倒的作息让我醒来时脑袋一片空白。
片刻的虚妄后又被无尽的自卑和寂寞笼罩。
我推门出去,才发现是黄昏。
洛北出去了,但房间里处处都是洛北的气息。
我随意吃了碗面,把房间内属于我的东西收了干净。
其实没太多我的东西。
我十八岁考上大学后,就逃离了我家,我怕我父母不善待洛北便把他也接了出来。
洛北永远是那个态度,不接受也不拒绝。
当然也不能完全这么说,他会拒绝我的触碰、我的拥抱。
我最穷的时候,就租得起一间房,他睡床上,我睡沙发上。
洛北一米九几的个子进出矮小的出租屋老碰头,我便没日没夜挣钱买了套小三居。
我想我只有洛北了,即使他冷淡了点,但始终是我捡回来的小狼。
爱是常觉得亏欠,所以我给他买了很多很多东西。
我从来没想过他根本不想要这一份爱。
我决定成全他。
把行李打包好,我戴紧了口罩才走出了我和洛北的家。
街灯亮着,我把车随意停在路边,下车漫无目的地行走。
我喜欢散步,洛北也喜欢散步,但他并不喜欢和我一起走。只有堂姐带着洛南时,他才会和我一起。
我早应该发现的。
洛北平日总垂着的尾巴在那个时候才会激动地转圈。
我还以为是他太想念洛南。
一声鸣笛将我从记忆里扯回。
我茫然抬头,只看见别的兽人来接自己的主人。
是我不曾感受过的温馨。
我一个人站在这里,像个观赏演出的小丑。
第二天早上,当工作人员第三次确定我是否要解除和洛北的关系时,我还是点了头。
人类单方面解除与兽人的收养关系需要经济补偿,我把那套小三居留给了他。
办事处的***姐把「解除关系证明」递给我时又问了一句:「柳***,那洛先生这份是由您亲自交给他,还是需要我们转交。」
我拿出昨夜写写改改的信:「你们转交吧,还要麻烦你们把这个也一并拿给他。」
信里只有两句话。
【对不起呀洛北,在没有征得你同意之前就带走了你。
【所以这次我把***还给你。】
我走出兽人办事处,开车离开了这座城市。
我新的生活要在一个面朝大海的地方,等待着春暖花开。
因为新的工作是沿海一所大学的讲师,我在那个城市租了一套海景小院。
傍晚的海风腥腥咸咸,我戴着口罩在海边散步,橘色的晚霞正好。
我拍了照,习惯性地打开了和洛北的聊天框。
往上翻着,都是我的自说自话。
有我分享的可爱摆件,有天边奇怪的云,有一株花的生长……
他很少回我。
极短一个「嗯」字便打发了。
最后的记录停在我听到他吐露***的那一天。
我问他:【你在哪里?我来接你回家。】
他依旧没回我。
他应该早就收到「解除关系证明」了吧?
可他甚至连告别的话也不愿说。
只剩一颗心密密麻麻地泛起酸涩。
我想了想,觉得新的人生不应该和旧事扯上关系。
于是我换了窃听卡,重新申请了社交账号。
今夜实在难以入睡,夜凉如水,月色倾泻而下。
我最喜欢这个时刻。
在我妈那次在办公室当众揭开我的伤疤之后,陈肆安便无所顾忌地嘲讽我丑。
「柳雨就是个丑陋的书呆子,连她亲妈都不喜欢她。」
我反驳不了,因为他说的是事实。
我只能等待夜幕降临,好藏匿在黑夜里偷偷哭。
那个时候洛北老站在院里,我在阳台哭完了他也站在院里。
我曾误会那是他的无声陪伴。
现在想来或许他只是同我一般。
借着黑夜去掩盖自己的悲伤。
除了学校的讲师工作,我还有自己的项目课题,结束后会在海边跑上一圈再回来写稿。
我把所有的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来换一个不失眠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