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昭不爱听这些,所有的课论皆由我代笔。
她爱出风头,也爱虚名。
我的文章为她挣来太傅的夸赞。
轮到我自己的文章时,我便藏锋,显出平庸来。
我待她并不一味顺从,诸事迎合,碰上大事,拼死阻拦。
她当时生气,对我打骂,事后吃了亏,失了面子,又念起我的好来。
日子久了,她反而离不开我了。
继后生辰宴,宁昭与继后的女儿七公主起了冲突,被推下***的池子里。
七公主专横:「谁也不许去救她,你还以为***是皇后呢!***死了,现在皇后是我娘!竟然还敢这样猖狂!我看谁敢去救她!我就打死谁!」
在场的***宫婢居然都不敢动,只敢偷摸去找太子和陛下。
等他们找来人,只怕宁昭只剩下一具尸体了。
看着宁昭在水里扑腾的惨状,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
我跳了下去,救宁昭的过程并不顺利。
她不会凫水,我去救她,她反而死死压着我的身子想往上攀爬,害我呛了好几口水,险些淹死。
陛下和太子赶来时,看见的便是我狼狈地将宁昭拖举上来的样子。
太子白了脸色,他向来温润和煦,头一回我见他看人的眼神这样森冷。
七公主害怕地退后了两步,想起自己母亲如今是皇后了,又挺起了腰。
太子接过宁昭,朝我伸手,我却倒在了水里,故意撞在尖锐的石块上,摔折了手臂。
他毫不犹豫跳下水,将我救了起来。
陛下审问宫人,小***颤颤巍巍说出那句:「不是奴才们不救,是七公主不许救,奴才们不敢违抗。」
太子寒着脸径直走到七公主面前,狠狠地一巴掌落了下去,冷冷道。
「父皇,母后已经去世了,若不是魏姑娘不惧她的威胁,跳下去救了宁昭,现在,宁昭应当是在陪母后了。」
陛下眼神愧疚,罚了七公主一年的禁闭。
太医为我接完骨后,太子屏退周围照顾我的宫女,亲自端了药来喂我。
他温柔地吹了吹药:「魏姑娘,今日的事情多谢你,你救了阿昭,父皇会赏赐你们魏家。」
我道:「若真要赏赐,可否赏赐我幼弟?」
在他怔然的目光下,我苦涩道。
「不瞒殿下,家父在外另有外室子,母亲死后,我和幼弟蒙舅母照顾,住在平远侯府。幼弟年幼,虽有舅母照料,可我心里日夜惦念。」
话落,我的泪水如珠洒落。
「我与阿弟,是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我不放心他。若我真的能请赏,还望陛下能给我阿弟一些赏赐,也好让舅舅舅母看重他一些。」
太子眼神复杂,他放下了药,将帕子递给我,眼眶亦是红了红。
他如今也不过是十四岁,先皇后去世那年,他也才八岁。
他带着什么都不懂的宁昭在这深宫里讨生活。
一边应对着陛下宠妃的陷害磋磨,一边照顾宁昭,还要兼顾太子的重担,不敢丝毫懈怠自己的功课。
唯恐自己稍稍不慎,便丢了太子之位被取而代之。
「魏姑娘,魏令仪,孤能这样喊你的名字吗?」
我眼尾轻颤,红着眼眶,茫然地看着他。
他端起药,递给我,笑着说。
「令仪,别哭了,以后你替我照顾阿昭,我替你在宫外照顾你阿弟,如何?」
我双眸亮了起来,惊喜道:「真的吗?」
他笑得温和:「自然。」
我亦是笑了起来。
真好,他已经记住了我的名字。
魏令仪。
太子每日都来看我,宁昭好了后,来看我时,带着鸡汤,别扭极了。
「你看你,这么瘦,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亏待你了呢!」
她一面说,一面端出了汤。
我看着她手指和手背烫出来的痕迹,眨了眨眼睛,她是最怕疼的。
她没好气地问我。
「我对你这么坏,你为什么还救我,你不怕死啊?」
我勉强咽下一口汤。
「殿下待我很好。」
她别过脸,眼神倔强孤傲:「虚伪。」
可一连半月,她没有一日落过给我送汤,汤的味道也从一开始的寡淡变得美味起来。
她待我,从往日的不屑轻蔑,到慢慢地正视我,愿意同我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