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小公爷沈池煜成亲三年,我觉醒了神识,发现自己是玉帝之女——
天庭上的八仙女。
七个姐姐寻遍四海八荒终于找到我,要带我回天庭。
看着一心怀念白月光的夫君,我用留音石联系长姐。
“琼染愿离开人间,飞升仙班。”
长姐天枢甚是欣慰,对我嘱咐道。
“七日后,人间七星连珠,姐姐们会搭建鹤桥云梯来接你飞升。”
“这些天,你便同凡间的家人好好告别。”
说完,长姐用仙术给在我的神识里放了一个储物袋。
要我将在凡间不舍之物收纳起来,带回天庭。
红光一闪,摇华院又回归一片暗寂。
偌大的院子清清凉凉,只有几盏烛火幽幽晃漾。
我清点着屋子里的物件,目光流转间,定格在木柜上我曾视若珍宝的几样东西——
相依相偎的刀雕小木人、鸳鸯吊兰盆栽、厚若木砖的祈福经书。
都是我和沈池煜这些年在一起的点点回忆。
我静静看了一会,缓缓俯身拿起它们。
而后,一件件扔掉。
三年前,沈池煜因圣上赐婚才不得已娶了我,和我扮演了相敬如宾的夫妻。
如今,我要走了,对他而言也算解脱。
收拾完,我正要吹灭烛火就寝,房门却被沈池煜推开。
一阵寒气入屋,我诧然看他:“你怎么来了?”
一身藏蓝长袍的沈池煜站定,神色一如既往的清冽。
“今日十五。”
闻言,我怔了怔。
后知后觉回想起来,这些年沈池煜怕面子过不去,每月初一十五都会留宿我的院子。
以前每每这一夜,我都会殷勤的迎上前伺候他。
但今天,我不想动。
我微微抬眸对候在门外的丫鬟喊道:“小梅,进来伺候小公爷更衣。”
沈池煜似对我疏离的态度有些错愕,在丫鬟推门进来之时冷清开口:“不必了,我自己来。”
他自顾自的脱了外衫,环顾一圈四周后皱起了眉。
“屋子里是不是少了点什么,怎么看上去这么冷清?”
我攥紧手心:“丢了些东西。”
沈池煜不甚在意地吩咐:“还是要添置一些摆件,不要让外人觉得我亏待了你。”
我点了点头:“好。”
以后让他新夫人添置即可。
一阵茉莉香幽幽飘来,我看向沈池煜腰间的绣着茉莉花的香囊,神色微顿。
以前,我曾为他绣过伴身的香囊,可他却说过俗气,不愿佩戴。
直至三月前,我发现他每日都会去城东的戏曲班子捧场,和那当家花旦在后台郎情妾意。
那女子唱戏时扮的是茉莉花仙,头上戴的簪花也是茉莉花。
自那日起,沈池煜每日回府,身上都带着这股香气。
而今看着他腰间挂着的茉莉花香囊,我才明白不是香囊俗气,而是做香囊的不是他意中人。
我淡然收回视线,用拨火棍拨动烛火的灯芯。
火光摇曳,沈池煜把腰间的香囊摘下来,看向的我神色带着几分闪烁。
“今日在城东戏班子看到花旦阿春比武招亲,那些男的油头肥耳,都没入她的眼。”
“我去抢了绣球,帮她解围,她就送了个香囊给我。”
听着他亲昵称那花旦为阿春,我微微攥紧了手心。
花旦阿春本名洛少春,是前侯府之女,也是沈池煜的小青梅。
因为家道中落流落戏班,两人才断了缘分。
“若不是圣上赐婚,我定要为阿春守身如玉!”
从旁人口中得知沈池煜说过的这句话,我至今记忆犹新。
这三个月里我浑浑噩噩。
痛苦这些年自己对他的付出,以为能焐热他冰冷的性子。
没想到他的心不是捂不热,而是从始至终都只为另一个女人而炽热跳动。
对我彬彬有礼,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
不知是因为自己决定要离开,亦或是真的放下了这段感情。
回想起这些,我并没有心痛的感觉,只有心如止水。
迎上他的视线,我淡然一笑:“助人为乐,挺好的。”
我的平静,让沈池煜眸底情绪涌过一缕复杂。
顿了片刻,他再度开口:“我既接了绣球,还是要给她一个交代,带进府让她做个妾室,你意下如何?”
我看着他,倏地想起成婚前他曾给过我的承诺。
“琼染,圣上赐婚让我娶你,往后我定不会带其他女子进府。”
这话轻飘飘的,果真风一吹就散了。
四目相对,我淡然开口:“毕竟是前侯府之女,不如让她做个平妻吧。”
沈池煜眸色一顿,似是没料到我会如此大度。
他诧然道:“你之前不是死活不同意府中进女子吗?。”
我在心底无声冷笑,当年分明是他许下誓言,怎么成了我的霸道行径?
既然他记成是自己所言,那就当做如此吧。
我顺着他的话回应:“以前是以前,现在我想通了。”
因为,我要回天上去做我的逍遥神仙了。
沈池煜看向我的眼中,多了几分感激之意:“你能理解,我很欣慰。”
他走到床边坐下,顺势就要将我拉至怀中。
他的主动,让我感到意外。
成婚三载,他一直性子冷冰,在房事上也心不在焉草草了事,从来都没给过我快乐。
而今能将心上人迎回府,他倒是便得炽热了。
我偏过头,下意识推开他:“今夜,小公爷还是去偏榻吧,我来葵水了。”
沈池煜眉心一蹙,猛然起身。
“你不早说!真是晦气!”
话落,他大步往外走。
我扯了扯嘴角,只觉可笑。
在他看来,葵水对男人而言,是污秽之物。
但女子来葵水如日升月落,是理所应当之事,何来晦气?
而且,他沈池煜但凡长点心,也该记得初一那天——
他来摇华院,我来葵水腹痛难忍,他还命人请了府医来看我,亲自喂了我姜糖水……
女子葵水一月一回,我初一才来,怎么十五还会来?
与洛少春有关的一切,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但与自己有关的,他却忘东忘西。
我深吸一口气,无所谓的笑了笑。
也不知天上的女神仙会不会来葵水,会不会腹痛……
翌日上午,大红绸缎挂满整个沈国公府。
在这白雪茫茫的冬日显得格外刺目。
听闻小公爷三日后便要迎娶洛少春,服侍我的丫鬟小梅满脸不岔。
“小公爷如此心急要娶那戏子,哪里有把我们夫人放在心上?”
我想说没事,却也觉得沈池煜行事太过张扬。
不管是平妻还是妾室,洛少春罪臣之女和戏子的双重身份,都不应如此高调。
沈池煜如此迫切,大抵是因为他憋坏了,过了这么多年才如愿娶到心上人。
我原本不想妨碍他们郎情妾意,毕竟我还有六日就会离开。
可他不能等我走后再娶新人吗?
一番权衡,我去了听竹院找沈池煜。
“我朝娶平妻,也要走正常的流程,无论是上告官府进行报备,还是娶妻文书盖章画押,至少需要半月以上的准备时间。”
沈池煜皱起了眉头:“阿春人淡如菊,说从戏班进沈府,一切从简即可,她不在乎那些虚的仪式。”
我心底闪过一丝嘲讽。
不在乎仪式,却把府里弄得大红大紫,还真是人淡如菊的菊王!
我不想揭穿这种拙劣的谎言,,默默转身离去。
眼不见为净,只盼早日回天界,断了凡间的兰因絮果。
摇华院。
我看着院子里那棵半死不活的桃花树,心情一阵恍惚。
这株树是沈池煜亲手移植来此的,从前花叶茂盛之时,他还对我说——
“花不尽,月无穷,两心同。”
我一直精心照料,但树还是枯萎死了。
正如我和沈池煜的这段婚姻,也死了。
我敛起五味杂陈的情绪,伸手摩挲着枯树斑驳的纹路。
“这棵死树,还是眼不见心为净的好。”
说完,我拿起墙角的斧头,对着枯萎的树干直直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