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人
我有个很爱我的男朋友。
就在三天前,他死了。
死在了我的生日宴会上。
他的脸被划烂,死前用献血在地上写下了几个字:小言,逃…不要相信顾成熠。
顾成熠?
顾成熠是我的男朋友。
可是我的男朋友已经死了。
所以地上的血字是个悖论。
1
今天是顾成熠出殡的日子。
葬礼上很多人。
我只觉得他们每个人的脸似乎都逐渐扭曲最后变成了顾成熠的脸。
或发呆,或哭泣,或冷漠。
每一张脸。
我的心揪痛不已,咚咚咚的像是要跳出来。
恍惚间我看到了顾成景躲在角落里窥视着这一切。
一种阴郁又诡异的感觉袭上心头。
我瞬间头皮发麻,脑袋感觉就像是要炸开。
我怀疑自己被人下了致幻药物。
我摇了摇脑袋,保持冷静,飞快逃离了这个地方。
逃去了外面的长椅上坐着。
闺蜜的身影由远及近闯入我的视野。
“小言,你,还好么?”
她走到我身边安慰我。
我强撑着精神笑了笑:“没事。”
实际上我已经几天几夜没合眼了。
闺蜜紧紧握着我的手,让我感受到了些许安心。
没了男朋友,闺蜜现在是我唯一的依靠了。
自从五年前我醒来开始,从未感受到如此的恐慌。
2
我是在精神病院里醒来的。
那天早晨我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就是顾成熠的脸。
我什么也不记得,不记得我是谁,也不知道我的爸爸妈妈是谁。
我不知来路,更不知归途。
顾成熠试图靠近我,我拿起旁边的水杯一下子砸破了他的头。
攻击性极强。
“不要靠近我!”
顾成熠捂着脑袋,对我笑了笑,看向我的眼神里全是怜惜。
“小言,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放松下来,好吗?”
我逐渐在他的安抚下放松下来。
顾成熠告诉我,我患有先天性的精神疾病,被父母遗弃。
而我和他,是在同一所福利院长大的。
我并不信他的这些说法。
后来我自己也调查过,发现那家福利院的确有我从小长到大的痕迹。
而我,的确是叫,程婧言。
我抱着怀疑的态度在他身边生活了一年多。
他带着我去做心理治疗,恢复记忆。
现在的闺蜜也是通过顾成熠才认识的。
他们是多年好友。
这期间顾成熠对我无微不至。
不是在照顾我的路上,就是宅在他的房子里绘画。
忘了说了,他当时就已经是一个小有名气的画家。
他除了拥有强大的艺术天赋之外,在其他地方木讷的甚至可以说是笨拙。
让他孜孜不倦的除了绘画之外,就是固执的为我做饭。
就这样我看着他从一盘烧的焦黑的烤鸭,到习得一手煲汤的好厨艺。
不得不说,顾成熠就这样稀里糊涂,跌跌撞撞,笨拙的闯进了我的心里。
我把他留在了身边。
我们顺理成章的走到了一起。
顾成熠让我有一种家的感觉。
不管是清晨第一缕阳光洒落肩头,他躺在我身侧。
还是晚饭后梧桐小道上的漫步,***,五指相扣。
我下意识的看向了自己的掌心。
无名指处,是他给我带上的情侣戒指。
肌肤上好像还残存着他的温度。
3
顾成熠......
以后再也握不住他的手了。
念及此处,我只觉得心脏痛的像是要被抽离。
我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嚎啕大哭,崩溃不已。
我只觉得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闺蜜已经去忙活着顾成熠的葬礼事宜。
我只觉得惶恐不已。
肩头忽地落下了一只手。
我抬头。
顾成景?
顾成熠的哥哥。
“你还好吗?”
我点头,抹去脸上的泪水。
顾成景的脸色还是和以前一样的阴郁,冷冷的,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变化。
我甚至觉得顾成熠去世,他也没有半分悲伤。
我心里一个很不可思议的念头隐隐冒了出来。
顾成景遮住了我面前的阳光。
“程婧言,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看开点吧。”
我听见他的话,一股子火气从心头窜了上来。
“顾成景!那时你的亲弟弟!
顾成景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是啊,亲弟弟呢。”
看着他那和顾成熠七分相似的脸,我鬼使神差道:“是不是你杀了顾成熠?”
生日宴是顾成熠提的,却是在顾成景的地盘***办的。
顾成景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深了:“其实他的死,全部都是因你而起,他是为了保护你。”
顾成景的话让我摸不着头脑。
什么叫为了我而死?
这样的太平盛世,和平年代。
难道还能有人要害我不成?
顾成景仍然保持着一副微笑的模样。
那僵硬的甚至有些格式化的笑容简直令我恶心。
我怒不可遏狠狠推了他一把:“笑笑笑笑***个球!你今天要是不把话说清楚你就别想走!”
顾成景像是没听到我的话一般,继续微笑。
那双冰冷的无机质的眼睛看着我,一动不动。
“其实,你可以自己去寻找***。”
顾成景后退一大步。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那双冰冷的眸子突然变成了竖瞳。
“顾成景!”
我大吼一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闺蜜的脸。
“你怎么了?没事儿吧小言。”
我摇了摇头:“你什么时候来这儿的,我,睡着了?”
闺蜜一脸担忧的看着我:“你刚才哭晕过去了,我一直在这里陪着你。”
哭晕了?
“顾成景没有来过?"
闺蜜摇了摇头。
我魂不守舍。
“我知道顾成熠的死对你的打击很大,但是......人总是要往前看的。”
我点点头,梦里的那双竖瞳一直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顾成熠不明不白就这么被人杀害了。
我一定会找到凶手。
“小言,你怎么在这里?”
顾成景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
我猛然抬头。
顾成景朝闺蜜点点头,随机看向我:“我知道顾成熠的死对你的打击很大,你放心,***那便已经展开调查了,一定会还成熠一个公道的。”
我狐疑的看向顾成景:“你敢不敢承认,顾成熠的死,和你没有半分关系?”
闺蜜拉了我一把,立马出来打圆场:“成景哥,实在是抱歉,小言大概是受到的打击太大了,精神上有些承受不住。”
顾成景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看着我。
我心里的猜疑越来越重。
闺蜜拉着我走了,我心有不甘的回头,恍惚间竟然看到了顾成景的眼瞳一点点的变成了竖瞳。
就像是蛇类的眼睛一样。
我的脑袋嗡的一下,不寒而栗。
4
一定是顾成景,一定是他杀了顾成熠!
我一把拉住闺蜜:“你看顾成景的眼睛,竖瞳!他不是人!”
闺蜜一脸凝重的的盯着我。
我期待着她点头。
“小言,我觉得你需要再去心理医生那里看看。”
闺蜜的话如同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覃舒,你难道看不见吗?顾成景的眼睛,变成了竖瞳,他或许根本就不是人!”
覃舒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拉着我走了。
回到家,我面对的又是空荡荡的没有顾成熠的房间。
厨房里,卧室,沙发上,到处都是顾成熠曾经呆过的身影。
走廊画纸上的《落日》,还只画完了一小半,油墨甚至都还泛着光泽。
我心头酸涩的要命,一股巨大的恐慌感再次将我包围。
我抱着顾成熠的衣服缩在沙发上。泣不成声。
衣服上还残留着他的味道。
我闭上眼甚至能描绘出他掌心的轮廓。
那双牵了我无数日夜的手,朝朝暮暮陪在我身侧的人......
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人带我去游乐场了。
也不会有人总是唠叨我,总是定期带着我出去走走。
我将会困在这所房子里,天荒地老。
5
夜里我不知道是怎么睡着的。
迷迷糊糊的,我只觉得房门"啪嗒"一声开了。
我第一反应就是顾成熠回来了。
然而下一秒我忽然意识到,顾成熠已经死了。
那么进来的人到底是谁?
我第一反应就是杀害顾成熠的凶手。
想到这里,我睡意全无。
心里咚咚直跳。
我偷偷把手伸进了枕头底下,握紧了剪刀。
一阵粗重的气息出现在我的床头。
我能感受到,他的头正悬在我的脸上方。
温热的气息扑打在我的脸上,令人恶寒。
一......二......三......
我猛地抽出手里的剪刀,照着面前的人就刺了过去。
一股大力紧紧攥住了我的手。
这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这人的反应竟然这样快。
顾成熠应该也是再这样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人给杀了......
血液一齐冲上我的脑门,滔天的愤怒盖过了我的恐惧。
我一下子挣脱开那人的束缚,连滚带爬摔下了床。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我掉过头,抓紧了手里的剪刀就朝床头刺去。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
“小言,你这是干什么?”
是闺蜜覃舒的声音。
灯"啪"的一下打开了,覃舒的脸放大在我面前。
“小祖宗,你没事儿吧?这哭的满脸泪痕的。”
“覃舒......”
我哇的一下子抱着覃舒就哭了。
覃舒摸了摸我的背:“哎哟,也怪我,要是跟你提前说一声就好了,把你吓着了。”
我忽然想起来,覃舒有我家的钥匙。
“你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神经太紧张了?”
我点点头,抹了抹眼泪从床上爬起来:“对了,你大半夜来我家干嘛啊?”
覃舒眨眨眼:"我怕你做什么傻事。"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覃舒眨眼的频率很奇怪。
生硬,刻板,就像是被设计好的程序。
直觉告诉我这个覃舒不值得相信。
我强颜欢笑着站起来,热络的环住她的肩膀:“覃舒,你快去洗个澡,来陪我睡觉,我一个人害怕,不敢睡。”
覃舒愣了愣,拿着我塞给她的衣服就进了浴室。
没一会水声就传了出来。
我打贴吧求助“闺蜜不是人怎么办。”
底下很快出现了一堆网友的回帖。
有人建议我打开直播功能让懂行的网友一探究进的。
也有人抱着纯看戏的姿态瞎回复的。
我翻阅了很久,其中一条评论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评论问我她身上是否有一股很重的泥土潮湿味儿。
我仔细的回忆了一下,刚抱住她的时候好像确实闻到了一阵泥土味儿。
浴室里的水声不断,我的思绪却越来越乱。
我立马在留言底下回复了一句:有,她眨眼的频率好像也不太对,我闺蜜......
我删掉了我闺蜜几个字,改成了“她”。
她眨眼的频率很生硬,就根本......根本不像活人。
这条评论刚刚发出去,底下立马回复了一条评论。
“你让她去洗澡,如果她不敢碰水,那你赶紧逃。”
我的目光猛然看向了浴室。
浴室的水声忽然停了。
我心下一紧,下意识抓紧了窃听,把屏幕调到了主界面。
覃舒打开浴室门,抬头看向我,朝我笑了笑。
我总觉得她现在的笑容不怀好意。
“出来啦,来,坐这里。”
我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对待她,把她拉到了我身边。
我能感受到覃舒的皮肤是温暖湿润的,的确像是刚刚被温水冲刷过的感觉。
“覃舒......我家的热水器坏了,你洗的行吗,没冻到你吧。”
覃舒愣了一下,随即绽开一个笑脸:“没事儿,我皮糙肉厚,不要紧。”
我心里的疑惑逐渐扩大。
我家的热水器根本就没有坏。
她这样模棱两可的态度,只能证明,她根本就没有碰水。
现在我基本可以断定,面前这个人根本就不是我的闺蜜。
如果她不是覃舒,那真正的覃舒去了哪里?
我只觉得心下凉了半截。
我已经失去了顾成熠,不能再失去覃舒了。
不管她在哪里,我一定会找到她。
保护闺蜜的信念在我心底逐渐坚定。
我好像又有了对抗面前这个怪物的勇气了。
“你先躺着,我去个厕所。”
我抓着***去了厕所。
刚进入厕所,我就打开了窃听,首先调低音量。
刚才那个人又回复了几个评论。
“看她的锁骨旁边有没有类似于倒刺一样的细微凸起。”
“如果有,晚上趁他睡着,把他肩胛骨上的两条凸起的倒刺给挖出来,你就安全了。”
我双手颤抖,不敢回复。
心里又生出了不少疑问。
他是怎么知道这么多信息的?
他到底是什么人?
他说的话,真的可信吗?
我并不能确定他是否真的不会害我。。
可现在我别无选择。
纠结再三,点开了他的头像私聊他。
我还没编辑好聊天框,那人首先发了一句话:你相信我,真的没有别的选择了。
我差点怒摔窃听。
生平最恨别人威胁我。
那人又发来了第二句话:我没有死。
我脑子嗡的一下,炸开了。
没有死?
我脑子里第一个反应的就是顾成熠。
这个想法令我癫狂。
顾成熠没有死,还活着?
我下意识就发了一句话过去:“顾成熠?,是你吗?”
那边久久没有回应。
我心里却越发激动,又发了一条信息过去:“顾成熠,我好想你,我一个人害怕。”
顾成熠一向舍不得我受委屈的。
又等了一会,那边才回复了一个嗯字。
我像是抓住了话头,将这些日子的思念全部倾泻在了他身上。
那边却久久等不来回应。
我只觉得自己的心又被揪了起来。
脑子里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假如这只是始作俑者的一个恶作剧。
我该怎么办?
6
心里的疑惑还没有得出答案,窃听又响了。
“记得我一年前写的那本《终章》吗?”
《终章》,他一年前专门为我写的书,红极一时。
“画廊支架夹缝里,找到那本书,打开他,中间,有逃出去的办法。”
逃出去的办法?
我并不确定他就是顾成熠。
但是现在,所有的线索,都不能错过。
我略微感到烦躁,外面响起覃舒催促的声音。
我摁灭***,回到卧室,对她笑脸相迎。
覃舒似乎并没有对我起疑心。
我装作失落的看着她:“我出去倒点水喝喝。"
我能感受到覃舒的目光一直胶着在我的身上。
我关上卧室门,目光投向了那副未完成的画作。
《落日》。
我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坐在了他经常坐着的椅子上。
他以前每次画画,都是这个角度么?
借着月光,我看清了木制画架上夹缝中一块凸起的部位。
像个小按钮。
我下意识按了一下。
夹缝里突然掉出来一本小书,小书的夹层里还掉出来了一样东西。
“终章。”
我把他捡起来,发现是一个迷你小窃听。
上面有不少按钮,我东摁西摁,窃听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这......不知道是什么杂牌窃听。
没有见过的。
打开***,里面只有微信一个软件。
连电话都不能打。
我下意识的打开了微信。
通讯录里只个人:lee和一个灰色头像未命名。
Lee秒发了一条信息:保护好这部***,这将是你的唯一出路。
我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又一条信息过来了:看到之后,立马删除这条信息。
晃神之际,我看见卧室门缓缓打开了,覃舒面带微笑的看着我。
我心下一紧,顾不得许多,装作若无其事的删掉Lee发给我的信息。
覃舒朝我这边走了过来。
我尽量从容的摁灭窃听,坐了下来。
覃舒站在了我身边。
我的目光始终放在了那副《落日》上。
覃舒的呼吸声平稳又有节奏。
但在这时候却总让我心里有种很不祥的预感。
“你想他了?”
我顺着她的话头,点了点头。
覃舒叹了口气:“人死如灯灭。”
我点点头:“回去睡吧。”
覃舒走在前面,我掇在她身后,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趁她不注意,我将桌上的水果刀藏进了口袋。
覃舒,我一定要杀了这个东西,找到覃舒。
我主动关上门,走到床边侧身睡了下来。
夜逐渐深了。
身边人呼吸平稳又绵长,要是没有先前发生的事,我绝对不会想到躺在身边的是个,怪物。
窃听屏幕亮了下,是,"顾成熠"发的信息。
“时间到了,动手,你只有三分钟,找到他体内的芯片。”
现在是两点二十八分。
我摁灭窃听,转过身,掏出了刀。
但愿......
我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伸手摸上了覃舒的背。
很轻易地我就摸到了两条倒刺形状的凸起。
眼疾手快的我想都没想一下子***她的背里,卯足了力气飞快的一横一折再横再折。
覃舒背上的一整块皮肉一下子就被水果刀整块划拉了下来。
动静这么大,覃舒却没醒。
然而皮肉掉下来的那一刻,我整个人都愣住了。
覃舒的皮肉之下,里面的内脏构造,根本就不是人类的。
作为医学研究生,我不可能将这点都弄错。
内脏构造,倒更像是某种动物。
顾成景那双冰冷的竖瞳又莫名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窃听屏幕又亮了起来。
我猛然响起自己只有三分钟。
忍着恶心,我将手伸进了那一堆模糊粘稠的血肉之内。
芯片,应该不大,硬物......
我心急如焚,看着***上的的时间:2:29分。
我手下的动作越来越大,那些***的恶心的内脏有的已经移位了。
快要到三十分了,还有九秒......
次啦一下,我只觉得自己的指甲似乎挂到了一个硬物。
我小心翼翼的摸过去,心中一喜,找到了!
连带着皮肉,我一起将那芯片给揪了下来。
手中腥气冲天,我抓紧芯片,揣进了口袋。
***屏幕又亮了起来。
“带着芯片,赶紧走,不要被顾成景抓到,千万不要,不要相信任何人。"
我头也不回的冲出了卧室,换上鞋抓起车钥匙就走。
关上门的那一刻,我感觉卧室似乎有杯具碎裂的声音。
也许命运是偏向我这边的,连电梯都停在二十七楼的位置。
下楼还有一段时间,我抓紧时间理了理思绪。
那人告诉我不要相信任何人。
任何人......
也包括他。
为什么不要去找顾成景?
他告诉我他是顾成熠,我凭什么相信。
而且当初顾成熠身边的血字就写着:不要相信顾成熠。
也就是说,死去的顾成熠死前就想到了我会走到这一步,也会算到了会有"顾成熠"的出现!
电梯停在了负一层。
我直奔车位,一脚油门下去,直接去找顾成景。
想要知道答案,找到覃舒去向,我必须去找他。
7
顾成景的家,在哪里......
我猛地刹住车,只觉得自己的记忆好像有点模糊。
然而这样的不真实感只出现了一瞬,就消失不见了。
电梯的声音响起,覃舒拿着斧头,浑身是血的朝我走了过来。
“泥马!”
我到吸一口凉气,一脚油门下去方向盘抡的冒烟。
深夜,外面的车并不多,我的车速加到了最大。
月光不盛,主要的光来演还是靠路灯和车灯,晃眼之间看到路边一家杂货店。
我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
通过后视镜往后看了一眼。
确认没有人之后,我才下车。
老板也怪,大半夜的精神似乎格外的亢奋。
“老板,请问下,这里有没有买小刀的?”
老板抬头,古怪的看了我一眼:“有。”
“给我拿两把,结账。”
老板从柜子底下抽出两把短刀,一把拍在桌子上:“四十。”
我愣住了,两把刀这么贵?
老板混浊的眼珠一错不错的盯着我:“要买买,不买走。”
我心里犯嘀咕,掏出窃听结了帐。
出门的时候我下意识的偏头看了老板一眼。
只这一眼,我三魂七魄差点没守住。
老板的鹰钩鼻越来越大,越来越坚硬。
简直就像是,老鹰的鼻子。
我强装镇定努力克制住自己想要拔腿就跑的冲动。
上了车之后,我一脚油门轰了出去。
脑子里顾成景的那双竖瞳一直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我加快了速度,来抑制住自己想要逃离的冲动。
时间飞快,很快我停在了顾成景家门口。
那层二栋别墅,此刻像个吃人的牢笼。
院门虚虚的掩着,我不想过多思考,毅然决然的进去了。
8
就像是设计好的,顾成景家的大门彻底朝我敞开。
我下意识抓紧了口袋里的短刀。
一楼并没有顾成景的身影。
我的目光看向二楼楼梯。
这时候窃听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来。
我脚步一顿,打开微信,Lee给我发来了信息:找到这个世界的漏洞,不要放过他,不能伤害他。
世界的漏洞?
我隐隐觉得这个世界都疯了。
老板的鹰钩鼻,虚假的闺蜜,顾成景的竖瞳......
愣神之际,贴吧里自称顾成熠那人又发了一条私信:杀了顾成景,你的生活将会得到安宁。
这样蛊惑性的话语,让我感到有些愤怒。
安宁的生活固然吸引人,但是顾成景也不是那么好杀的。
天知道这人会不会渔翁得利。
我毅然决然踏上了二楼。
我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猜测,这个bug,就是顾成景。
而我,只要抓住它,控制住他。
就这么想着,我一抬头,已经到了二楼的卧室。
我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房门。
一阵风过,房门"咣"的一声撞上墙壁。
房内空无一人。
窗户大开。
这样的结果令我有些惊愕。
我脑子里预演了很多种结果,甚至想过接下来可能会是一场鏖战。
打死也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场景,。
所以说,顾成景,他逃了?
荒谬。
我摸了摸被窝,还有温度,我又去了窗户旁,目之所及,是纵横交错的街道。
耳边风声猎猎。
我只觉得自己的心情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就好像从一个猎物,变成了......猎人。
顾成景,我必须要找到他。
房间的平板电脑还是亮着的,我打开灯,坐到了电脑面前。
没有密码,直接进入,真是***。
我下意识打开微信,联系人却寥寥无几。
除了顾成熠之外,剩余的都是工作上的合作伙伴。
和顾成熠的消息停留在他死的那天。
这个人的社交实在是太窄了。
就在我一无所获时,发现顾成景的桌上放了几本关于心理学的书。
我有些疑惑:顾成景的专业不是跟我一样么?
什么时候转战心理学了?
带着这样的疑惑,我关了电脑,正准备出卧室。
余光却忽然瞥到了一个东西。
我浑身一惊,那种被危险盯上的感觉让我心里发毛。
我拿起***,借着窃听的镜像,看到了卧室里的一幕。
顾成景卧室的吊灯上,盘踞了一条巨大的蟒蛇。
吊灯随着蟒蛇移动摇摇欲坠。
我坚定的生出了一种念头:这条蛇就是顾成景。
而我的任务,就是捉蛇。
想到这里,我心里五味杂陈,忐忑之余竟然生出了一丝诡异的兴奋感。
我头也不回的关上房门,迅速去了楼下。
我这时候有点犯愁。
我不抽烟,并不会随身携带打火机。
就在我寻找易燃物的时候,茶几上的打火机就像设计好一样的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我看了眼面前的沙发,点火,烧。
然后去浴室打湿了整整一条毛毯,看着火舌蔓延的速度越来越快,满意的点了点头。
上楼。
那条蛇,哦不,顾成景还在。
我先去浴室接了几盆水。
然后直接了当的点燃了被单。
再简单粗暴的抄起烟灰缸,一下子砸上了吊灯。
顾成景吃痛,露出獠牙朝我嘶吼,我又狠狠抄起床头柜砸了上去。
吊灯又晃了几下,寿终正寝了。
顾成景直接掉在了床上,与火舌共舞。
我似乎都闻到了一阵肉香味。
事情变得越发超乎我的想象了。
我吊着顾成景最后一口气把浴室的几盆冷水当着蛇头浇下。
这蛇皮的确是厚,烧的血肉模糊还能对我龇牙咧嘴。
我随便找了个卧室拉出被单,将这半死不活的蛇五花大绑拖进了后备箱。
一切都要结束了。
这时候窃听又来一条"顾成熠"的私信:“快趁顾成景最虚弱的时候杀了他!不然你就没机会了!”
我此时对这个冒充顾成熠的人感官非常的不好。
但是我仍然好奇,杀了顾成景,对他有什么好处?
我编辑了条信息发了出去:“你是覃舒?”
对方没有回应,我心里越来越沉。
感觉被戏耍了。
微信lee同时又发来了消息:请你一定要控制好顾成景,保证他活着的同时确保他在你的监管范围内。
我秒回了一条信息:“杀了他我能怎么样?”
愣了几秒,那边弹来一个消息:“你没有权限杀他,如果你真的这么做了,你会在这个世界,永不安宁。”
啧啧,乍听起来,这个结果还真是让人有些无法承受呢。
“为什么不得安宁?这个世界上到底有多少像顾成景这样的怪东西?”
微信对话框一直在名字和对方正在输入几个字之间来回切换。
恶趣味一般,我又发了一行字过去:“又或者说,这个世界上,到底还有几个真正的人类?”
那边算是彻底的偃旗息鼓了。
我也很有耐心,就静静的等着,感受那大蛇在后备箱里挣扎的一晃一晃的感觉。
我瞄了一眼顾成景家,火势冲天,却无一个呐喊。
那个自称顾成熠的人没有再给我回私信,我也并不觉得她就是覃舒。
我只觉得莫名烦躁,手下意识摸了摸上衣口袋。
摸完我又一愣。
刚才是什么念头,想抽烟?
可是我压根儿不抽烟。
这些无厘头的想法总让我觉得十分的违和......
我强逼着自己压下心头的不适感,启动车子调转方向盘。
顾成熠已经死了,我已经没有可以庇护我的人了。
想到这里,我只觉得自己的心越来越冷,就像是被泡在了冰冷的泥潭里。
我经过家门口的时候停也没有停,直接按照原定路线,直奔覃舒家。
覃舒家里我去过无数次,轻车熟路,我们甚至相互把备用钥匙留给了对方。
打***门,一股子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9
满地都是触目惊心的血迹,我打开灯,这血迹一直延伸......地下室。
我心里默默祈祷了一遍,抄起旁边的铁棍子就下了楼梯。
地下室国道的灯坏了,视觉受阻,其他的感官此时就显得更为敏锐。
我能闻到血腥味越来越严重。
也就是说,覃舒一定在地下室。
我抡起铁棍狠狠敲打在地下室的木门上,那木门发出一阵清脆的咯吱声。
就这么咯吱咯吱了几下,门算是彻底报废。
我打开窃听手电,往里看了一眼。
覃舒整个人成了血人,蜷缩在角落,眼神畏畏缩缩,像个惊弓之鸟。
身上血迹斑斑,大臂上有一条深可见骨的伤痕。
“覃舒?谢天谢地,你在这里。”我嘴角展开一个舒适的笑。
覃舒眼泪汪汪的看着我,声音颤抖的念出了我的名字:“小言......你来救我了吗?真的是你吗?”
我一脚踢裂了面前的木门,迫不及待轻轻把覃舒拢在怀里安慰:“没事了,都结束了。”
覃舒在我怀里小鸡啄米般点头,哭的呜呜咽咽。
我笑的心满意足。
感受着覃舒脆弱的身躯在瑟瑟发抖,随后触电般一顿。
覃舒低头,看向插在自己腹部的那把刀。
她歪了歪脑袋,显得有些诧异。
“覃舒,在我身边骗了我这么久......也该到了坦诚的时候的。”
覃舒的喉咙一鼓一鼓的,看样子是要彻底显露原形了。
我站起身,冷漠的盯着她。
覃舒发出一阵类人类兽的声音:“知道了又怎么样,你不过是个试验品,组织不会放过......你的,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全世界,你,是最后一个人类,你,孤立无援!”
我只觉得心里的猜想一点点得到验证了,我把口袋里那块科技芯片扔给了她。
“所以,你这个半人半兽的加工品,到底在得意些什么?”
覃舒诧异了一下,眼底的怨毒丝毫不加掩饰。
“被我猜对了?”
覃舒不说话了,牙齿咬的咯咯响。
“整个人类社会,哦不,现在应该不能叫人类社会了,应该是......动物世界,我们两个本来就是一母同胞,人类最后的胚胎。”
覃舒忽然激烈的反抗起来,兽化的爪子不断挥舞:“我和他们是一样的!”
“现在是你!你才是我们高级社会的试验品!”
说道这里,她忽然神经兮兮的笑了:“还有,你将成为人类和我们高级生物结合的唯一种子,你的价值,就是为我们高级生物提供研究价值,生育机器。”
我只觉得她的笑声格外刺耳,耳朵疼。
“哦。”
“所以你为什么要杀顾成景?又为什么要把顾成熠害成那副模样?”
覃舒冷冷盯着我:顾成景是个叛徒,竟然为了你这个人类,放弃我们的进化大业。”
“顾成熠......他可是我们的主要科技人员,但是他对你动心了,可我喜欢了他六年!他怎么能对别人动心!”
"所以我划烂了顾成景的脸,把顾成熠的皮剥了下来,哈哈哈哈哈,你知道顾成熠的本体是什么吗?是蛇!就像我上次蛊惑你让你看到的那双......竖瞳。
覃舒说起来滔滔不绝,像是在向我炫耀她的完美计划。
但他却对那窃听和贴吧私信绝口不提,我想她应当是不知的。
那只是所谓的"高级生物"对我的实验,也可以说是戏弄。
他们不惜覃舒的命,而我,相当于一只小白鼠。
谁会怜惜一只小白鼠呢?
我感到无比讽刺。
覃舒吵吵的我头疼,烦躁之下我又给他补了一刀。
......
10
我不知道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走上地面的。
我决定开车带着顾成熠去海边走走。
顾成熠......应该是条异变水蛇吧。
此刻触碰到海水,他身上的伤口正以极快的速度愈合了。
一人一蛇遥遥相望。
顾成熠开口:“对不起。我被剥了皮,短时间内......只能是这样的形态。”
我没有回答,也并不知道要说什么。
关于我爱上致力于***我的刽子手的这件事。
我表示无可奉告,无话可说。
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
到最后,不过是被戏弄。
我不是大度***,也并非绝情之人。
只是一想到那么多个日日夜夜,我全力以赴他别有用心。
我就恶心的想吐。
“人类是怎样覆灭的?我不记得了。”
良久,他才开口:“人类帮助我们进化,说是共同发展,但目的是将我们纳入战争的。”
“后来呢?”
“后来,我们失控了。”
“与虎谋皮,终为虎所噬?”
顾成熠没有发声了。
“所以你准备拿我怎么办?我们伟大的主力科研人员?”
顾成熠:“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我会保护你。”
我冷笑:“像个小白鼠一样活着?被人围观?”
我深吸一口气,看向海平面初升的太阳,惊觉这场景竟然和顾成熠的那副“落日”大差不差。
真是好笑,初升对日落,生的开始,生的结束。
我张开双臂,感受着海风带来咸咸的味道,这是我活着的感受。
而现在,我被排除世界之外。
没有了种族。
我回头看了一眼顾成熠,笑了笑:“我不做小白鼠,再也不见。”
随后俯身,投入了大海。
就像我千千万万的族人一样。
濒死之时,我忽然意外的理解了覃舒。
任何的生物啊,总是迫切的需要归属感和认同感的。
不知道沉了多久,我忽然感觉一下子能呼吸了。
眼前逐渐显露亮光,我猛然睁眼。
“你醒了?”
我下意识摸了摸脑袋,却发现脑门上贴了很多医学仪器。
我没死成?
这是我第一个念头。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床前穿白大褂的年轻医师笑的春风和煦:“你终于醒了。”
身边一对夫妇朝我看了过来,眼泪婆娑:“孩子,你还认得爸爸妈妈吗?”
爸?妈?
怎么会......
我脑袋差点宕机,年轻医师颠三倒四又给我解释了一通,我才知道大概。
意思是我有妄想症?从臆想世界里醒过来了?
但我一直觉得这个说法不怎么可靠。
我总觉得年轻医师的眉眼和顾成熠很相似。
他说这是因为我在现实世界先入为主造成的潜意识印象,这才把他代入了。
我身边的一切都显得那样的正常,甚至......我能逐渐记起来小时候和爸妈在一起生活的事。
一个月过去。
两个月过去。
三个月......
我甚至逐渐忘了那段荒诞的臆想。
最后一次复查哪天,我爸妈握着年轻医师的手,千恩万谢。
我晃眼间却看到了她身边小***的狐狸尾巴。
在一眨眼,又没了。
就当我是眼花了。
又一年入冬,再一年新年。
我的生活照常进行。
直到我某天夜里在某个小众网站里看到了自己的......生活日常。
事无巨细。
底下的评论无一不是:这个人类好可爱,保护人类动物诸如此类。
我感到后背冷汗津津。
***屏幕发出冷白的光,我魂不守舍转了个身,试图平复自己的心绪。
却赫然对上那年轻医师的脸。
那双竖瞳......我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