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旧的筒子楼里隔音效果很差。
这一会儿,左邻右舍就已经堵在我们家门口围观了。
那药店老板娘的小姑子是个泼辣的,长得又高壮实。
上来直接抓住了程书磊的后衣领子,把他拎到一边。
“你个老不死的,平时关起门来打媳妇我们不好说你,这次大庭广众下就下死手?”
老板娘也上前扶住了我和小女孩:“走吧陈婆子,晚上去我家吃饭去。”
“你敢!”
程书磊狠狠地瞪着我。
明明年轻时也是十里八乡的帅小伙,此刻却狰狞如厉鬼。
“老臊皮子还敢学人家年轻人闹离婚!我看没了我以后谁给你个老不死的收尸!”
“我给!我照顾奶奶!我给奶奶养老送终!”
小女孩的声音脆生生地响起。
程书磊不屑地嗤笑了一声。
被烟熏坏的嗓子喝了一声,往小女孩面前吐了口痰。
“你自己能不能活下去都难说,没爹没娘的死野种!”
小女孩也不怕。
程书磊被押着,她就站在凳子上,朝着他脸上也吐了一口口水。
“你在骂你自己吧!你才是除了奶奶以外一无所有的人!”
这句话仿佛一句惊雷一般。
划过我半生如同死水一般毫无波澜的内心。
是啊,我和程书磊,究竟是谁更离不开谁呢?
我再次坚定了声音:“程书磊,我要和你离婚。”
他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我:“你凭什么?!”
也许是人暮年时最后的孤注一掷。
我撩起上衣,露出干瘪枯皱的肚子。
那上面有一道疤,印记明显。
“这疤,是当年你偷人家的钱,我替你挨的一刀。
“伤了***,我从此没法生育,你骂了我几十年。”
随后又露出我裤脚下畸变狰狞的右腿。
“这腿,是你当年喝多了倒田里,我为了救你摔渠里伤的。
“你不肯救,它就坏死了。你一边吞着我的残疾人补救,一边又嫌我的腿坏了不好挣钱。”
围观的人里面有些年轻人,不忍心看,将脸别了过去。
我也从未设想过,原来这么老旧的伤疤。
再揭开,我的心依然血刺呼啦地疼。
“程书磊,我扪心自问嫁给你这么多年,我的付出够多了。”
“现在咱俩都大半截身子入土了,我也求你还我几年安生日子吧。”
我想我是赌对了。
程书磊他受不了我在大庭广众之下指责他,受不得激将法。
他脸涨得通红:“离就离,咱俩现在就去民政局!
“一个老不死的,一个小杂种,我看你俩谁能比谁活得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