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来,父亲怕是早就看出封御寒不爱自己。
可父亲还是为了她的幸福,和封家签订了合约,让自己好得偿所愿嫁给封御寒。
只是谁也没想到,两人还没结婚,父亲就出了车祸。
如果不是父亲离开……
弟弟和母亲也不能违反合约……
钟栀把财产转让的手续都交给蒋律师后,回去的路上正好看到街边那一张张阮星辰的宣传海报。
海报上的阮星辰,是那么的亮眼,乐观,漂亮。
她知道自己是时候放手了,放封御寒自由,也放自己自由。
回到岱椽别墅,钟栀将自己的行李收拾好后。
结婚三年多,属于她的也不过装下一个行李箱。
离婚协议去年她就让蒋律师准备好了。
可能在封御寒的面前,她真的过于自卑、过于卑微、也过于感性。
所以,她早就明白,两人的感情注定会走到尽头,因此早早就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晚上,封御寒没有发来消息。
钟栀鼓起勇气,发了短信给他:“今晚有空吗?我有事想和你说。”
对面迟迟没有回复。
钟栀眸色暗了暗,知道他现在连短信也不愿给自己回。
只能等他早上回来。
另一边。
封氏集团总裁办。
封御寒只是看了一眼短信,就将手机搁置在了一边。
好友沈泽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注意到,忍不住问:“钟栀发来的?”
封御寒不置可否。
沈泽没有丝毫顾及的嘲讽:“这个小聋子还真以为自己是封太太,还学会查岗了。”
“封哥,你不会真准备和她一直耗下去吧?现在的钟家已经不行了,钟栀的弟弟钟木就是一个蠢材,根本不会经营公司,过不了多久,钟家就会倒闭。”
“而钟栀的母亲就是个无底洞!!”
封御寒听着这些面色平静。
“我知道。”
“那你怎么还不和她离婚?星辰可是一直等着你的。”沈泽急切地说道。
在他的心里,单以又肯努力的阮星辰不知道比有心机的钟栀好多少倍。
说到离婚,封御寒沉默了。
沈泽一看,有些话不由脱口而出。
“你不会对钟栀动感情了吧?”
动感情?
封御寒笑了,笑容中满是嘲讽。
“她也配?”
封御寒将一份收购合同递给了沈泽。
当沈泽看了一眼后,只觉封御寒的心是真的狠!
他只想让封御寒和钟栀离婚,没想到了封御寒竟然还想一次性收了钟氏。
也是这一刻,他竟然有一点可怜钟栀。
毕竟夫妻三年,而且钟栀对封御寒无底线的好,是有目共睹的。
封御寒是真的薄情,也是真的绝不可能喜欢钟栀!
……
本以为封御寒不会回来。
可凌晨十二点的时候,他却回来了。
钟栀没有睡,走上前,熟练得接过了他的外套和公文包。
一些列举动,像极了普通的夫妻。
“以后别随便给我发短信。”
封御寒冰冷的嗓音却打破了这一刻的平静。
在他看来,钟栀又不用工作,每天待在家,能有什么事?
钟栀挂外套的手一颤,喃喃道:“好,往后都不会了。”
封御寒没有听出她话中的不对,径直去了书房。
这些年,他回来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书房里。
两个人明明同处一个屋檐,可钟栀总是一个人。
或许封御寒的认知里,一个听力障碍人士的世界,一切都是安静的。
又或许是他根本不在意钟栀。
所以到了书房后,才能一如既往的谈生意,哪怕谈的是如何收购钟氏……
钟栀照常给他端来一碗暖胃汤,听着他对下属意气风发的吩咐,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她知道自己的弟弟无用,钟氏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但也没想到对钟氏出手最快的,竟然是自己的丈夫。
“御寒。”
一个声音打断了封御寒。
封御寒一愣,不知道是心虚,还是其他,快速的挂了线上电话。
还将笔记本盖上。
钟栀佯装没有看到他这些举动,走进来,将暖胃汤放在他的面前。
“御寒,喝完汤早些休息,身体比什么都重要。”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钟栀温柔的嗓音,封御寒有些紧绷的心松了松。
她应该没听到!
如果是听到了,肯定会和自己闹!
不知道是愧疚,还是其他,封御寒叫住了要离开的钟栀。
“你说有事要和我说,是什么事?”
钟栀闻言,望着他再熟悉不过的脸,温声道:“就想问你,今天上午有空吗?能不能一起去把离婚手续办了。”
钟栀的声音是那么的平静,是那么的云淡风轻。
说离婚,就像是说一件再平常微小不过的小事一样。
封御寒深邃的眼瞳一缩,眼底都是不敢置信。
“你说什么?”
结婚三年,不管他做再过分的事,钟栀都没有提过离婚。
其实封御寒很明白,钟栀有多爱自己。
从前两家是邻居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小姑娘喜欢自己,他一直知道钟栀喜欢了自己十几年。
所以,她刚才说什么?
钟栀原本空洞的眼眸在这一刻无比的清澈。
“封先生,这些年,耽误你了。”
“我们离婚吧。”
封御寒垂落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收紧。
想起在公司时,沈泽还提议他提离婚,他都没有答应,钟栀竟然先提了。
她凭什么?
“你刚才是听到了吧?钟家本来就是强弩之末,我取和其他人取有什么差别?”
“你提离婚,是想要什么?是为了孩子还是为了钱?!还是想让我不要对付钟家?”封御寒冷冷反问。
“别忘了,我根本不爱你,你这种威胁,对我没用!”
他本能觉得是钟栀想要通过离婚威胁自己,他知道钟栀不敢离。
他们钟家离不起!
她钟栀更不舍得离!
钟栀眉眼中倒影的封御寒忽然变得陌生起来,她喉咙一哽,耳中一阵发疼,即使戴着助听器,也听不清封御寒在说什么了。
只能自顾自回答他刚才的问题: “我什么都不要。”
怕封御寒看出什么异样,钟栀出了书房。
封御寒看着她的背影,不知为何,从来没有过的烦闷。
他向来不会为了他人,控制自己的情绪,直接掀翻了面前的桌子。
钟栀亲手煮的汤洒落了一地……
……
封御寒看了一眼时间,刚好十点。
他正准备打电话问钟栀来了没有,就看到不远处钟栀站在一棵大树下,穿着暗色调的衣服。
远远看去,蒙蒙细雨中,她特别瘦,好像风一吹就会倒。
封御寒记得钟栀刚嫁给自己的时候,青春阳光有朝气,不像现在这么死气沉沉,瘦骨嶙峋。
他撑着伞径直朝着钟栀走过去。
钟栀迟迟才注意到他。
三年,封御寒没有太大变化,还是那么英俊、意气风发,比曾经还多了一些成熟干练。
她有些恍惚,感觉这三年,是一眨眼的时间,又感觉好像耗尽了自己的一生。
封御寒来到了钟栀的面前,凤眸冷漠地看着她,等着她道歉。
闹了这么久,也够了!
哪知钟栀却对他说:“耽误你工作的时间了,进去吧。”
封御寒的脸色一僵,很快冷沉了下来。
“别后悔。”
他落下三个字,转身往民政局里面走去。
钟栀望着他的背影,有些心酸。
后悔吗?
不知道,只是她知道,她累了。
当一个人下定决心要离开,大概是她真的感觉不到希望,内心积攒的失望再也装不下。
在办理离婚的窗口。
当工作人员问两人是真的决定好了要离婚时。
钟栀很肯定的说:“是。”
她坚定的目光,让封御寒一闷。
办理完了手续,因为冷静期,一个月后,他们还要来一次。
如果一个月后没有来,那么这次申请离婚,就会自动作废。
走出民政局。
钟栀望着封御寒异常平静:“下个月见,珍重。”
说完,她便直接步入雨中,拦了一辆出租离开了。
封御寒驻足原地,看着车辆远去,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是解脱吧。
再也不用和她纠缠,也不用被其他人耻笑,有这么一个残疾妻子。
沈泽的电话这个时候打过来:“封哥,办好了吗”
“嗯。”
“我听说现在有冷静期,你千万别对小聋子心软,她肯定还有后招。”沈泽说。
是呀。
钟栀缠了封御寒十多年,突然决定放手,谁会相信?
……
坐在出租车上。
钟栀靠在车窗边,看着雨滴滑落窗户,失神。
司机从后视镜看到她的耳边鲜血蜿蜒的往下流,他吓了一跳。
“小姐,小姐!!”
喊了几声,钟栀都没有回应。
司机忙停下车。
钟栀疑惑,明明还没到地方,怎么停车了?
她望着司机,看着他的嘴一张一合,才意识到自己又听不见了。
“您说什么?我听不见。”
司机打字告诉她,她的情况。
钟栀迟钝得伸手,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
她好像习以为常。
“没事,我经常这样,不要紧的。”
她的耳朵弱听,但一开始并不会这样流血。
是因为两年前,在一场聚会上,封御寒的兄弟沈泽,把她推进了泳池。
钟栀不会游泳,耳膜鼓胀,当时差点就死了。
送去医院后,就落下了这个毛病。
以前明明治好了的,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又频繁发生……
司机不放心,送她去了最近的医院。
钟栀和他道了谢,独自去看诊。
这次的医生,是她一直以来的主治医生。
“张医生,我发现最近记忆很差,时不时就会忘记自己在做什么。”钟栀说。
她今天早上在旅馆醒来的时候,又是一样,半天才想起来今天要和封御寒离婚。
于是,她一早就去了民政局,等他。
害怕忘记,还时不时看他给自己发的短信。
医生拿到最近钟栀的诊断报告,面色忧愁。
“钟小姐,我建议你,再去做一下其他的检查,比如心理层面。”
心理……
钟栀根据医生所说,又去做了心理检查。
诊断出,她还患有抑郁症。
重度抑郁症患者,患者记忆力都会存在一定程度的减退。
回到旅馆前,钟栀买了本子和笔,在上面记录了最近发生的一切,就放在床t?边,她一醒来就能看到。
躺下休息的时候。
钟栀打开手机,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治愈抑郁症,就看到那么一句话:
——希望你尽己所能地自我疗愈,而不要幻想这世间有一个人来救赎你。
钟栀默默地看完,关闭了手机,合上了双眼。
和封御寒离婚的事,闹得沸沸扬扬。
这一夜,钟母给她打了很多个电话,她都没有听到。
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
她看到了钟母发来的消息:
“你现在在哪儿?”
“你以为你是谁?就算要离婚,也该是封御寒不要你!”
“你就是个害人精!当初结婚,你爸出车祸,现在离婚,你是要钟家倒闭是吗?”
钟栀看着这些短信,已经习惯。
她打字回复过去:
“妈,以后我们要自力更生,不要太依靠别人。”
很快,钟母的短信又过来了:
“你就是个没良心的白眼儿狼!我就不该生下你!”
钟栀不再回复,把手机放在了一边。
她想,等一个月后,和封御寒办理好离婚,就离开桃洲,重新生活。
……
之后的几天里,钟栀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她常常会失聪,有的时候,要很久才会恢复过来。
至于记忆,也是一样在衰退。
昨天出门吃饭的时候,她甚至忘了回旅馆的路。
还好带了手机,有导航在。
耳朵治不好,但抑郁可以。
她想尽可能让自己开心,忙碌起来。
于是在网上报名了志愿者,照顾失孤老人,还有一些孤儿。
看着他们得到帮助,她好像找到了努力活下去的意义。
几天后的一天早晨。
钟栀醒来的时候,照常看了身边记录的本子,随后准备出门去孤儿院。
但当她拿起手机,才发现有一条条未读短信。
短信有钟母发来的。
还有弟弟钟木发的。
最后是阮星辰……
一条条打开。
钟母:“如你所愿,现在钟家倒了。”
钟木:“你就躲着吧,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心狠懦弱的姐姐。”
阮星辰:“钟栀,你要节哀,其实钟氏在御寒的手里才能更好的生存下去。”
阮星辰:“看在以前钟家资助我的份上,要是你有什么需要,就告诉我,能帮则帮。”
钟栀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退出界面后。
热点新闻推送过来。
小满,钟季的第二个节气,在南方常常是大到暴雨。
出院后的这些日子,冷池常常会抽空来陪钟栀。
因为之前吃了药的后遗症,钟栀的身体比之前更差了。
但她的精神却好了很多,纵使吃不下,也会强使自己多吃东西。
跟冷池一起的时候,她从来没有提过封御寒一次。
有些人珍藏的久了,可能一提起来,就是痛。
也可能是不愿让朋友也跟着自己吸收太多的负面能量。
独处的时候,钟栀会望着封御寒微信头像***。
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再提去离婚的事。
这天。
钟栀在外面买了菜,刚要回去。
一个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
阮星辰戴着墨镜和口罩,长发披肩,穿着一件艳丽的长裙,踩着一双高跟显得气势逼人。
“小纯,钟妈妈知道你没死吗?”阮星辰眉眼弯弯。
钟栀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
两人找了一处幽静的咖啡厅,靠窗坐下。
豆大的雨冲刷着玻璃窗。
阮星辰摘下口罩,露出了精致的一张脸:“放心吧,我听阿泽说,钟木拿了人家李总的钱,已经带着钟妈妈跑路了,她们不会再找你麻烦。”
钟栀早就听冷池说过。
崔女士和钟木,因为自己没有按约定嫁去李家,怕被报复,慌不择路,当天就逃往了海外。
谁能想到,当初富极一时的钟家,会因为三个亿,成为丧家之犬?
钟栀默默地听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你想说什么?”
阮星辰的视线悄然落向了她的小腹,现在还没显怀。
她掐了掐掌心,没有当场戳穿钟栀,而是说:
“说吧,你要怎么样才肯离开御寒?”
“你说个数,我给你。”
好大的口气。
钟栀笑了。
她平静无波的眼眸直直地看着阮星辰:“我和封御寒结婚三年,就是夫妻共同财产,最少也高达几十亿,你拿的出吗?”
再知名的女星,也不一定拿得出这么多。
更何况阮星辰不过就是一个在海外镀了一层金,实际上里面烂透的人。
阮星辰被她那种轻蔑的眼神刺得咬紧了牙。
也是,眼前这个女人,曾经可是钟家最受宠的女儿,钱对曾经的她来说就是个数字。
要知道当初的钟家老爷子,也就是钟栀的爷爷,可有桃洲首富之称。
但现在,钟栀不过就是个没人要的弃妇。
想到这里,阮星辰的内心稍稍平衡,她唇角勾起。
“你还不知道是谁让我来找你的吧?”
“御寒的妈妈特意叮嘱我,只要你肯离,多少钱都不成问题。”
“就当,打发要饭的。”
要饭的……
钟栀想到当初封母让自己嫁给封御寒时候,讨好自己的话。
说什么,只有钟家的女儿才能配得上封御寒,还说会把自己当亲生女儿看待……
她忽然不想受这种委屈,站起身:“那就先把钱拿来,再谈吧。”
不用想她也知道,封母不会给钱。
离开后。
背后是阮星辰的警告声:“你一定会后悔。”
回到家,晚上半梦半醒间,钟栀被电话声吵醒。
她接过电话,那头传来封御寒低沉冰冷的嗓音。
“我还真是高看你了,你想要多少个亿?”
“失踪了几天,就想出来了这么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