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频 连载中
她应当是见过刚入宫时期的姚美人的席间觥筹交错,百花争妍,自不必提陛下一直对姚美人格外关怀,甚至遣了身边的小***特意为其端了碗酒酿小圆子换来美人娇俏一笑趁着紫菱为我布菜的间隙,我低声开口:「姑姑瞧着姚美人,可有什么变化」紫菱闻声望去,倏而手上一抖,一块糕点落了桌「奴婢该死,奴婢该死」紫菱连声告罪「无妨,」我盯着她的表情,「你只需告诉我,这姚美人,可有变化。
主角:林婉萧晏 更新:2024-11-14 20:5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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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门好书《在后宫搞事业,我是认真的》是来自作者月半的眼镜所编写的古言风格的小说,故事中的主角是晏儿萧晏,本书考据严谨,细节翔实,全文讲述我进宫是为了接替阿姐以维持圣上对林家的荣宠。但我才不想要那劳什子
《在后宫搞事业,我是认真的实力派》 第1章整本 免费试读
我进宫是为了接替阿姐以维持圣上对林家的荣宠。
但我才不想要那劳什子荣宠,我只要那万万人之上的无忧养老位。
第一次见到阿姐留下的孩子时,我就知道,我们是同一种人。
他要皇权帝位,我想高枕无忧。
我们眼里藏着同样的野心。
1
我进宫见阿姐时她已经快不行了。
记忆中明媚张扬的身影如今只能躺在床上,身形消瘦,面色苍白如纸。
「值得吗?」
我坐在床边望着她,面上有一丝不解。
为了帝王的宠爱,为了母仪天下,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咳咳,」阿姐捂着心口,抓着床单的手指骨节泛白,「怎么不值得。」
「这么多年了,我终于要到了那个位置,我终于,咳咳,终于跟那人平起平坐了!」
阿姐声音很狠,捂着心口的手紧紧扯着衣服,面色却是畅快的。
她突然抬头,直直盯着我:「我的好妹妹,难道你就不想要这位置吗?」
我诚实的摇摇头,我确实不想当皇后。
我只想一步到位,当太后。
「也对,」她瞧着我若有所思,「你从小就不是个有野心的。」
阿姐目光放远,喃喃低语,「没准儿你比我更适合待在这宫里。」
她说错了,我不是没有野心。
只是这个野心现阶段并不适合展露。
「扶我起来。」阿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她伸手抓住我的手腕,长长的护甲戳着我的手臂,刺得我生疼。
「封后圣旨就要到了,我要梳妆。」
阿姐是当今圣上身边的老人了。
当初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她便是太子侧妃。
太子妃是太师之女苏瑶光,也是后来的皇后。
哦,现在该称其为先皇后了。
自古红颜多薄命。
从***到帝王后宫,阿姐跟先皇后勾心斗角了近十年。
可不管再怎么斗,先皇后始终稳压阿姐一头。
即使福薄,也得了皇帝的保证,她去后五年之内不再封后。
彼时阿姐已是宫中唯一的皇贵妃,***之位唾手可得。
眼看着自己晋升路上的拦路虎就要没了,突然被这么摆上一道,她怎能不恨。
本来就因生产伤了身子,又因此急火攻心,身体便这么垮了。
可是阿姐不甘心,这些年一直用上好的药材温养着,竟也生生撑到了现在。
阿姐生产时被先皇后暗中动了手脚,皇帝又岂会不知。
因此对着阿姐,圣上总有一分纵容。
算到自己大限将至,阿姐便利用这份纵容与愧疚,在五年之期将将到来之际求得了封后的圣旨。
「我怕是等不到七八月了,不知今年院中的桂花,是否会开得和往年一样盛?」
梳了妆接了圣旨的阿姐精神头看起来好上不少,脸色都增添了些许红润。
我望着阿姐,她神色怡然,似乎很平静地接受了自己将不久于人世。
「林婉。」阿姐突然唤我,「你要记着自己是为什么而入宫的。」
久居上位者的气势在这一刻爆发,我竟有些不敢直视阿姐。
我知道,她在敲打我。
我双膝跪地,行了个大礼。
「臣女谨遵皇后娘娘教诲。」复又低声,「林家定当举全族之力助二皇子,娘娘与林家,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好,好,好!」阿姐一连说了三个好,又俯身将我扶起,「有了妹妹这份保证,姐姐心里就踏实多了。」
2
但阿姐的身子终究没能支撑太久。
封后大典的第三月,皇后薨了。
进宫为其侍疾的我正式在宫中留下,并无册封礼,但享妃级待遇。
「天冷了,娘娘早些进屋吧。」
青漪为我披了件外裳,望着我的眼神似有忧虑。
我拍了拍她的手:「万事自有其路,不必过分烦扰。」
可深夜我躺在精致的床帐中,听着更漏声声,毫无睡意。
我本该去京城某个高门大户做主母的。
娘亲从小教我的便是如何执掌中馈,如何做一名合格的当家主母,如何拿捏妾室如何御下。
连陪嫁丫鬟小厮娘亲都帮我准备好了。
结果转眼我便进了宫。
可谓世事无常。
林婉,我对自己说,这是一朝踏错便万劫不复的深宫。
你要走得稳些,再稳些。
第二日,听闻二皇子萧晏前来请安。
萧晏便是阿姐唯一留下的孩子。
听说当年生产甚是凶险,阿姐几乎去了半条命。
如今阿姐已是皇后之尊,更前一任的皇后苏瑶光膝下并无子嗣。
因此二皇子萧晏算得上宫中唯一名正言顺的「嫡子」。
阿姐倒是为他博了一条光明大道,但这路,可并不好走啊。
「儿臣给母妃请安。」
我看着身前将将满十岁的小少年,有些恍惚。
是了,阿姐曾言,去后便将二皇子托付于我养育,如今我便是他的母妃了。
「儿臣给母妃带了些糕点。」
我示意青漪上前接下。
青漪是母亲为我精心挑选的陪嫁丫鬟,精通药理。
如今进宫我能带的人不多,青漪便是其中之一。
看到青漪从食盒中取出糕点,眼前的少年有显而易见的紧张。
青漪捻了一小块置于鼻尖,片刻后,冲我点了点头。
意思是,有药,但可以吃。
萧晏身后,阿姐曾经的贴身婢女紫菱姑姑见状,上前就要跪下。
我摆摆手,浑不在意地执起一块糕点送入口中。
不大伤身的药罢了,只是令人不能诞下子嗣,正合我意。
其实阿姐也知道,她这般算是半逼着皇帝给自己封了后。
我入宫后即便身份尊贵,也不会得来圣上的半分宠爱。
可她还是准备了药物。
我的好姐姐啊,到底还是防着我呢。
我呷了口茶将糕点送入喉中:「我知道里边有什么。」
这是我的诚意。
萧晏小小的脸上布满了震惊,紫菱更是面带仓皇。
「娘娘恕罪,都是紫菱擅作主张……」
「姑姑不必惊慌。」
我让青漪上前扶人,「当日在阿姐宫中所言,字字句句,皆是出自林婉真心,绝无半句虚言。」
「晏儿会是林家唯一有皇族血脉的子嗣。」我直视紫菱,在「唯一」两字上刻意加重。
「娘娘言重了。」
紫菱低头,默默退回萧晏身后。
「晏儿,上前来,让母妃瞧瞧。」我摸了摸少年的小脑袋,小心翼翼不让护甲戳了少年娇嫩的皮肤,「晏儿要快些长大,知道吗?」
早些晓事,才有自保的能力。
有些东西,不管他想不想争,林家都是要替他争的。
3
萧晏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慧些。
之前是阿***他,不愿让他过度劳累。
现在的情况显然不允许他再闲散度日。
也许是娘亲的离去让小少年察觉到了什么,繁重的课业从没让他喊过一次累。
除了上书房的课业,我私下里还为他加了不少课。
大多是治国安邦、御下平衡之道。
总之未来天子需要懂什么,萧晏便学什么。
这事儿自然不能大张旗鼓。
但林家身为百年世家,底蕴深厚,往宫中送几位老师还是能打点妥当的。
「晏儿觉得辛苦吗?」一日课业结束,我***少年毛茸茸的小脑袋问他。
「晏儿不苦。」少年摇了摇头,嗓音稚嫩,但已有了初步的皇家风范。
「晏儿知道自己以后是要……」少年声音有些低哑,「晏儿会努力的。」
「也无需给自己太大压力。」我拍了拍他的肩,「晏儿只需记着,整个林家都是你的后盾,都能为你所用,知晓了吗?」
少年点头。
「天色不早了,晏儿也早些歇息吧。」
望着少年离去的背影,我长叹一口气。
宫墙外探出头的枝桠已经枯了一茬又重焕生机。
给我点时间,再给我点时间。
至少要等萧晏再长大些。
在这之前,我要尽全力保他平安无忧。
清和十五年的大燕风调雨顺,宫墙之内却暗流涌动。
出乎意料的,最先有动作的不是大皇子与其生母贤妃一派,反倒是自从入了宫便一直悄无声息的姚美人。
姚美人是知县之女,与京中的名门闺秀相比,本就出身低微。
被送入宫中后更是如隐了身般,若非此次,我都要忘了宫中还有这么一号人。
据说许久不见的姚美人通身气质大变。
更是趁着冰嬉舞了一曲百鸟朝凤,竟真引来了百鸟,在这春寒料峭的时节绕其盘旋,随之起舞。
人便这么入了皇帝的眼。
一连承宠了好几日,近段时日更是隐隐有了「专宠」的架势。
「坊间传闻,这姚氏有贵人之相,乃大吉。」这日娘亲匆匆递了牌子进宫见我,言辞间颇有些忧虑,「阿婉,你……」
娘亲看我的神色有些愧疚。
她知道,我原是不愿进宫的。
我原可以当个富贵人家的主母,在宫外逍遥自在。
我原本可以不用沾染这些的。
可我是林家的人。
林家百年基业,万不可没落于我们这一代。
「娘亲放心,女儿省的。」我握着娘亲已有了一层薄茧的手掌,一如未出阁那般,「女儿定会让林家,重焕昔日荣光。」
我望着娘亲,一字一句。
「哎,好孩子,好孩子。」娘亲回过头,抹了抹眼睛,起身行礼,「臣妇告退。」
送别娘亲,我继续坐在桌前出神。
一盏茶后。
「青漪,替本宫梳妆。」
我望向后宫的西南方,那里有贤妃的宫殿。
新人得宠,最着急的会是谁呢?
反正不会是我。
4
「母妃,」萧晏从屋外进来,「母妃要出门吗?」
「母妃去找贤妃娘娘叙叙旧。晏儿可有事?」
「母妃,」少年的声音放得很低,「我会有新的弟弟妹妹吗?」
原来他也不是毫无所觉。
我蹲下身抚了抚他的脸庞:「那晏儿呢,晏儿想要弟弟妹妹吗?」
快要十二岁的少年思索得很认真,半晌:「晏儿觉得,晏儿的弟弟已经够多了。」
说完快速低头,有些不敢看我。
「是啊,晏儿的弟弟已经够多了。」我低声重复,捏了捏他的脸颊,「但这些都不是该晏儿***心的事。其他的交给母妃,晏儿只需跟着老师们好好学,知道了吗?」
「是。」
少年抬头瞧了我一眼,飞快地凑近我虚虚一抱,又快速跑出了门。
我面上泛起一丝笑意。
看来这两年的疼爱,没有白费。
到贤妃宫里的时候里面甚是热闹。
除了姚美人和近段时间与姚美人交好的,基本都在殿内。
「哟,妹妹可是稀客啊。」
前来迎接的贤妃笑得眉目张扬,丝毫看不出昨日小***禀报的「在宫中发了好大的脾气,摔碎了五六盏茶」。
「姐姐说笑了。」
我福了福身,随着贤妃落座。
旁听了会儿,发现交谈的中心正是近日风头正盛的姚美人。
我状若无意般跟了句:「又多了一位姐妹为陛下散开枝叶,这是好事儿啊。」
话落,席间妃嫔神色各异。
还是贤妃身后的安贵人出来打圆场:「陛下正值壮年又子嗣颇丰,可不就是好事儿吗。」
众人纷纷附和。
唔,要是语调不那么勉强,听着还能更真些。
话题便这么从姚美人转到了子嗣问题上。
将散时,贤妃特意陪我往外走。
「这深宫大院里啊,还是得有个子嗣傍身,妹妹说是不是?」贤妃的声音温温柔柔。
嗯?今日的她倒是很沉得住气。
「姐姐说的是,晏儿很好。」
贤妃的面色有瞬间古怪:「二皇子当然好了。可到底不是亲生……你敢说你那阿姐没留下什么后手?」
「妹妹不似姐姐这般有福。」我笑了笑,「算算年岁,再有几年大皇子就该出宫了吧。妹妹先提前恭喜姐姐了。」
大皇子出宫建府,算得上是好消息。
但若是同时被赐了封地,那便算是无缘大位了。
你瞧,这事儿还真轮不到我来急。
我假装没有看到贤妃瞬间晦暗的眸色:「姚美人圣眷正浓,想来再过不久,宫里就能添桩喜事儿了。」
「喜事儿喜事儿,得先有喜,才能成事儿。」贤妃声音愤愤。
唔,这才是我印象中的贤妃啊。
易怒易爆,也成不了大事。
「姐姐便送到这里吧,妹妹先行告退。」
青漪扶着我往外走,路过***时,正巧碰上了姚美人。
瞧着眼前俯身行礼的女子,我一时间有些没认出来。
太大了,变化真的太大了,与入宫前娘亲给我看的画像竟毫无相似之处。
眼前的女子身段婀娜,眉目含情,一举一动间皆是妩媚,跟画像上面带拘谨的姚美人简直判若两人。
我皱了皱眉,不知为何心下突突直跳。
「青漪,」看着侧身远去的一行人,我低声吩咐,「派人盯着他们。仔细些,盯紧了。」
残阳洒落宫墙,衬得地上人影张牙舞爪。
这宫里,怕是要变天了。
5
姚美人果真有古怪。
前去盯人的小卓子汇报,姚美人每到酉时便回自己的寝屋闭门不出,且挥退所有婢女。
她会对着空无一人的屋子喃喃自语,似是与人对话,称对方为「仙人」。
仙人?
我拂了拂茶盖,轻呷一口。
这世上可没什么仙人,多的是世人装神弄鬼。
但想到她的样貌变化……
我留了个心眼。
几天后便是宫里的中秋晚宴,我特意带上了紫菱姑姑。
紫菱算得上宫中的老人了,陪着阿姐一路风雨飘摇,对萧晏更是忠心耿耿、爱护有加。
她应当是见过刚入宫时期的姚美人的。
席间觥筹交错,百花争妍,自不必提。
陛下一直对姚美人格外关怀,甚至遣了身边的小***特意为其端了碗酒酿小圆子。
换来美人娇俏一笑。
趁着紫菱为我布菜的间隙,我低声开口:「姑姑瞧着姚美人,可有什么变化?」
紫菱闻声望去,倏而手上一抖,一块糕点落了桌。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紫菱连声告罪。
「无妨,」我盯着她的表情,「你只需告诉我,这姚美人,可有变化?」
「有,有的。」紫菱低着脑袋,两旁的散发遮住了她的面孔,「姚美人之前,不这么漂亮。」
只是变漂亮了?
我瞧着紫菱微微颤抖的指尖。
明显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寝殿里。
我回想着着方才席间的场景。
几日不见,姚美人的脸越来越漂亮,也越来越熟悉。
是谁呢?
我瞥了眼一旁的铜镜,顿时愣住。
这眉眼……
心底有个不可思议的猜测浮现。
阿姐和苏瑶光与当时身为太子的陛下皆称得上青梅竹马。
结果后来苏瑶光为太子妃,阿姐为侧妃。
多年来阿姐一直对此耿耿于怀,认为自己棋差一着。
其实不是的。
阿姐见太子的机会颇多,我身为她的嫡亲妹妹,自然也时常能见着太子殿下。
身为旁观者的我看得比局中人清楚很多。
当年的陛下十分喜爱苏瑶光的面容,尤爱其侧颜。
每次陛***视着苏瑶光,总好像在透过她看着什么人。
至于是谁,这不重要,总之陛下最后应当没有得到那位女子,不然苏瑶光不会稳坐后位这么久。
现在想来,苏瑶光的侧脸最像谁呢?
是我。
但我显然不可能是陛下心中之人。
那么,我最像谁呢?
是了,幼时娘亲常提到的,我没想着爹爹与娘亲多少,倒是与姑姑生的极为相似。
小时候还不明显,越是长大,便愈发相似。
我的姑姑,祖父与祖母的老来女,前朝皇帝的妃嫔,林贵妃,也是如今的林太妃,在先帝殡天后便自请长居南山寺,一心吃斋念佛,为民祈福。
我被心底的猜测吓了一跳,那可是当今陛下名义上的母妃!
怪不得,怪不得陛下无法言说。
怪不得阿姐要备下药物。
她知道了吗?
若是阿姐察觉到了,那旁人呢?
紫菱是不是也知晓了什么?
更往上,太后呢?
当年坤宁宫走水真的只是一场意外吗?
思及此,我不禁打了个冷颤,不敢再细想若真是如此,那姚美人暂时就动不得了。
姚美人还有大用。
也会有人,比我先出手。
永寿宫深夜的灯火明明灭灭,我的脸一半透亮,一半掩于暗中。
6
次日。
我制止了婢女想要为我梳妆的动作,亲自执起石黛描眉。
「青漪,去请紫菱姑姑来。」
紫菱来得很快。
「奴婢给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我使了个眼色,示意青漪挥退旁人。
「姑姑觉着,本宫今日妆容如何?」
我看着铜镜里自己一笔一划精心描绘的容颜。
我的好紫菱,可别叫我失望啊。
我转头,看到紫菱霎时苍白的脸色。
「娘娘,娘***妆容,自是极好的。」
「是么。」我走近低头看她,「那姑姑觉得,陛下会喜欢吗?」
紫菱支撑不住,瘫坐在了地上。
她在发抖。
我俯身凑近她耳边:「姑姑是个识时务的人,想必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嗯?」
「我不想追究姑姑的来历,我只想要姑姑的忠心。」用护甲挑起她的脸,我盯着紫菱的双眼,「我的永寿宫,可容不得旁人进进出出。姑姑明白吗?」
远水解不了近渴,自从坤宁宫一场大火,太后就带着各位太妃们居于西山行宫别苑,许久不回京了,哪怕想递消息,也是鞭长莫及。
陛下一直隐忍不发,但***之间到底生了嫌隙,现在宫中太后的眼线还能留下多少,众人心知肚明。
这话我没说,但紫菱应当是懂了。
她双膝跪地,俯身叩首。
「娘娘放心,从今往后,奴婢只会是永寿宫的紫菱。」
嗯,跟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劲。
我摆摆手,示意她可以回去了。
「娘娘。」青漪走上前,为我捏了捏肩,「奴婢还是觉着……」
「那就差人盯着些。」我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对了,这件事,不要让晏儿知道。」
「母妃想瞒着儿臣何事?」
话音未落,就见萧晏挑起门帘进屋。
我变了变神色,面上挤出一丝微笑:「晏儿今日怎的有空来看望母妃?」
少年膳食均衡,又每日勤加锻炼,个头蹿得颇快,如今已快到我的肩膀。
「母妃,」萧晏看着我皱了皱眉,「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有些事,其实我是知道的。」
少年的声音很低。
「好好,晏儿长大了,母妃高兴。」我拉过少年的手,欣慰地拍了拍,「晏儿来得正好,陪母妃用膳?」
萧晏的手指在我手心缩了缩。
「紫菱姑姑……她对母妃不好,对不对?」
我惊讶地看向他:「晏儿听到了?」
「没有。」萧晏摇了摇头,「我感觉得出来。」
「紫菱姑姑对母妃,不似对母后那般。」
听到萧晏提起去了多年的阿姐,心下复杂。
「但紫菱姑姑对晏儿,是一片忠心,这点母妃很高兴。」我走在前头,「晏儿说的没错,晏儿不是小孩儿了,有些事该告诉你了。」
我顿了顿,再出声时刻意压低了几分嗓音。
「如今陛下正值壮年,立储之事不可***之过急。」
昨日母亲从宫外递来消息,前些日子林家旁支在朝堂之上提起立储,被陛下挡了回去。
大皇子一派认为这是皇帝在给他们机会,这些时日一直蠢蠢欲动。
「那晏儿知道陛下为何不着急立储吗?」
「儿臣不知。」
立在木廊中,我伸手指了指院中的一盆万寿菊。
「晏儿觉得那花如何?」
萧晏循声看去:「花团锦簇,生机勃勃。」
「晏儿看得出哪枝开得最好么?」
萧晏看了半晌,摇摇头。
「那晏儿觉着这盆花如何?」
我换了个方向,指着前些天刚被我修剪过的月季。
「一枝独秀。」
「不错。」我赞许地点点头,「所以晏儿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萧晏闻言,眸中若有所思。
「儿臣,谨遵母妃教诲。」
7
随着皇子们日渐长大,争斗逐渐从后宫蔓延到了前朝。
皇子进入朝堂,就要开始比拼政绩了。
母族强大的优势,就体现在这个时候。
我替萧晏整了整披风,细细叮嘱。
「晏儿此次南下务必小心,万事安全第一,知道吗?」见眼前的少年点头,我又补充道,「但也不要怕苦怕累。古往今来,从没有哪个上位者是躺在折子上治国的。」
「多听、多看、多想。民心,才是国之根本。记住了吗?」
萧晏冲我拱手:「儿臣明白。」
我拍了拍他的肩:「去吧,万事小心。」
清和十八年,大燕南部几个州闹饥荒,民不聊生。
皇帝派萧晏前去赈灾,并下旨沿路各州开仓放粮,以济灾民。
南方一州知府早年曾受父亲恩惠。
萧晏此次前去把事办成,让其在折子上特地美言几句,不成问题。
随着萧晏的离京,前朝的争斗似乎有所停滞。
但后宫可没有。
贤妃不知什么时候与姚美人打好了关系,两人一同「姐姐妹妹」唤得亲热。
据说贤妃还特意为姚美人求了个方子,温养身体。
「确实是补药。」
青漪翻看着前去盯人的小***从姚美人处送来的药渣,神色中满是不解。
难道贤妃改性子了?
「用量呢?」我随口一问。
「用量也……等等,这用量确实是有些多了。」
「多多少?」
看着青漪抬眸不语,我心下了然。
「蠢货!」我轻嗤出声。
这么明显的法子也就贤妃能想出来了。
大皇子早晚被她拖累。
不过这于我们而言,未必是件坏事。
「姚美人呢?她有什么反应?」
「她……」前来复命的小***有些吞吞吐吐。
「说!」
见我有些不耐烦,青漪上前一瞪,又指使着左右关好门窗。
小***左瞧瞧右望望,压低了声音:「姚美人,她好像疯啦。」
疯了?
眉头不自觉皱起,怎么回事儿?
小***说,姚美人近日来在屋内喃喃自语的时间越来越多了。
大多都是什么「我不要这些了」「你把孩子还给我」之类的。
我听得眉心一跳:「姚美人有了?」
小***顿时面如菜色,苦着一张脸:「没有呢。所以奴才才说,这姚美人怕是疯了。」
我挥手秉退了众人,只留青漪在一旁服侍。
这会是姚美人口中的「仙人」搞的鬼吗?
「仙人」给了她容貌,让她得了圣宠,如今要用她肚里的孩子作为交换?
不,不对。
应该说,是早就定下,会用姚美人今后肚里的孩子作为交换。
我眉头紧锁,这天底下果然没有白得的好处。
「娘娘……」
青漪瞧着我怔怔出神,满是担心。
「青漪啊,你说,这世上真有神仙吗?」
「青漪不知。但青漪知道,当年若不是娘娘把青漪从雪地里捡回府中,青漪怕是早就不在人世了。」
「娘娘,对青漪来说,娘娘就是青漪的神仙。」
「上刀山下火海,青漪都陪着娘娘。」
我望着窗外日渐凋零的桂花,沉默不语。
8
还没等我想出个眉目,就有消息传来:姚美人有孕。
心脏重重一跳,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姚美人有喜,最高兴的莫过于陛下。
圣上大手一挥,一道圣旨传遍后宫:姚美人孕皇嗣有功,晋升为嫔。
竟是一连升了好几级。
圣宠圣宠,的确不是说说而已。
但姚美人,哦不,现在该叫姚嫔了。
可姚嫔似乎不大高兴,整日愁眉苦脸的。
为了表示自己对姚嫔这一胎的重视,陛下的赏赐如流水般进了姚嫔新办的长***。
气得贤妃当场掰断了护甲。
我抽了抽嘴角,贤妃大概是整个后宫为数不多一心爱慕着陛下的妃嫔了。
如今的安贵人便是当年她的贴身婢女。
本意是想在怀着大皇子期间让安贵人帮自己固宠,结果最后也没能留住皇帝的心。
我又想到姚嫔那张与我越来越相似的脸,不禁一阵***。
手指抚上面庞,我在心里低叹,希望不要有用上这张脸的机会啊。
但事实往往就是怕什么来什么。
萧晏回来了,带着满身伤痕。
「怎么回事儿?」我急忙将人扶进偏殿,又秉退众人。
「路上……遇到了一群流寇。」萧晏的声音有些含糊。
「那人呢,抓到没?」
少年摇了摇头:「没有活口。」
我皱着眉看他,什么意思?
萧晏压低声音,目光晦涩,从袖中取出一块布料:「侍卫没能留下活口,都自尽了。」
宁愿自尽也不愿被抓的「流寇」?
恐怕有待商榷。
我细细摩挲着布料,感受着其中的暗纹。
这……更像一群训练有素的死士。
就是不知到底是哪方派来的了。
我朝着乾清宫的方向,希望不是他。
「母妃?您是怀疑……」
萧晏对旁人的情绪一向敏感。
我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声张,随后唤道:「青漪、紫菱,为本宫梳妆。」
萧晏看懂了我想干什么,想要出口阻止。
「母妃。」他扯着我的衣袖,眼中满是担忧与不赞同。
我拍拍他的手。
「晏儿放心,母妃不会有事。」顿了顿,继续道,「我只是一个久居深宫,心疼孩子的弱女子罢了,能知晓什么呢?若是不去,才是不正常的。」
我描了眉,挽了发,换上精心准备的裙装与首饰,对着铜镜抬眸一笑。
「像……真像啊。」
紫菱呆呆地看着我,不自觉低喃出声。
我满意地抚了抚发丝,还好,本宫一向喜欢未雨绸缪。
不枉我邀娘亲进宫细说姑姑未出阁时的各种习惯与喜好。
来吧,也该去见见我们的好陛下了。
好让他想起,进宫这么多年,还欠我一场册封礼。
9
这是我第一次主动参见陛下。
唔,当然陛下也从未主动诏过我。
我在皇帝的后宫中更像是一樽精美的瓷器。
虽出自名门,却束之高阁。
摩挲着食盒精致的刻纹,我心下思忖着待会子该如何哭诉。
在皇帝面前卖惨也是一门艺术。
不能太轻,让他觉得你小题大做,又不能哭诉太过,徒惹其厌烦。
平心而论,这几年我在宫中过得还不错。
但这皆因我背靠林家。
若是没了家世,一个没名没份的「妃」,在这深宫大院又会过得如何?
一位久居深宫又不得圣宠,如今孩子受伤又只能求助帝王的妃嫔,该是无助,还是心酸?
握着食盒的双手紧了紧,希望这步棋自己没走错。
我赌对了。
见到我的第一眼,陛下眸中就闪过了一丝惊艳。
「爱妃快快请起。」
「谢景渊哥哥。」我像小时候那般唤他。
「咳。」陛下面露一丝尴尬,「几年不见,婉儿出落得愈***亮了。」
对,就是这样。
要痴迷于我与他心中之人相似的长相,又要清楚地知道我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
我要他沉迷我的脸,但不能宠爱我。
「景渊哥哥,我带了最爱吃的栗子糕,景渊哥哥要尝尝吗?」
其实我最爱吃山楂糕,但我的姑姑,林太妃,是最喜欢栗子糕的。
果然,陛下的眼神又开始恍惚。
我又主动上前为陛下磨墨,也是按着姑姑的习惯,先抚了抚头上的发簪,再轻轻挽起宽大的袖摆。
总之我尽力模仿着记忆中姑姑的一举一动,直到陛下看我的眼神变得深邃而悠远。
就是现在!
我暗中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泪水瞬间涌出眼眶。
他霎时慌了神:「爱妃怎么了?」
我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我低声哭诉着养育一个皇子有多么不易,没有正式册封的我在后宫如何身份尴尬,哭诉着看到自己的孩子受伤我有多么心疼……
总之,看起来我似乎哭得陛下心都碎了。
他看着我,准确地说是看着我这张与姑姑过分相似的脸,答应了我的要求,保证一定彻查萧晏受伤一事。
我低头谢恩,在陛下看不到的地方勾了勾嘴角。
我不在乎查出之人是否是真正的幕后主使,但我要他一个态度。
有了这个态度,暗中之人自然会露出马脚。
从养心殿出来的时候,我在路上碰到了姚嫔。
瞧着她日渐圆润的肚子,我摆手免了她的礼。
几日不见,感觉姚嫔又换了个人似的。
她甚至不再愁眉苦脸,而是双眼泛着光。
看来这些天她过得不错。
也是,嫔的待遇比之美人,确实好上不少。
两拨人马错身的瞬间,我下意识回头,刚巧撞上了姚嫔看向我的眼神。
那眼神……让我想到了阿姐。
里面满是对权势的渴望。
我转身看向姚嫔双手护着肚子的背影,心下微寒。
那孩子……怕是来不了这世上走一遭。
10
好事儿从不成双,坏事儿却是怕什么来什么。
帝王的话不能尽信,我暗地里也托了林家帮忙查找「流寇」。
却无一丝消息。
那群黑衣人仿佛是凭空出现在萧晏返程的必经之路上,任务失败后又集体自尽。
把事做到林家都无从查起的份儿上,当今又能有几人?
端起早已放凉的茶盏一饮而尽,看来还是得去会会我们的好陛下。
我又一次去往养心殿为皇帝送栗子糕。
在磨墨时委婉地提起关于萧晏受伤一事。
陛下捻起糕点的动作一顿。
「爱妃啊,朕知你爱子心切,晏儿受伤朕心里也不好受。」复又低声轻叹,「朕已命人好生探查过了,那就是一群居无定所的流寇。知晓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慌乱中才选择了自尽。」
是……吗?
最不想听到的回答还是来了。
一股寒意自脊柱涌上心头,是真的查不到,还是不想查?
宽大的袖摆跌进砚台染上了墨痕,我却恍然不觉。
「妾身,谢过陛下。」
我垂眸俯身,竭力控制住微颤的指尖,低声告退。
然后在回宫途中再次遇上了姚嫔。
我心里正乱,本想打发几句了事,可姚嫔似是有备而来。
「姐姐为何愁眉不展?是碰上了什么烦心事吗?」
姚嫔***肚子,指上的蔻丹红得耀眼。
「不如跟妹妹去花园坐坐,吹吹风,也好消消闷。」
我闻言皱眉,不动声色地抬手示意青漪上前搀扶。
姚嫔正笑吟吟地望着我,嘴角上扬,显然心情极好。
事出反常必有妖,我捏了捏青漪的手,让她随机应变。
可姚嫔还真就只是在亭中邀我喝茶赏花,顺便喂喂池中的锦鲤。
茶过三盏,她始终没有开口。
我不耐烦了,起身就要离开。
「姐姐留步。」身后传来姚嫔不急不缓的声音。
我回身,瞧着她挺着肚子缓步向我踱来:「姐姐一向聪明。」
姚嫔伸手握上我的手腕,力度出人意料地大。
「我总觉着自己与姐姐有缘,就连样貌都是如此相像。可惜……」
可惜什么?
她低下头,之后的声音也几不可闻。
「你到底想说什——」
我正要出声,却见姚嫔猛然抬头,脸上是充满恶意的笑容,身体兀然向后倒去,伴随着一字一顿的口型「太、迟、啦」。
我瞪大了双眼,她身后可是石阶!
不管发生什么,这个孩子决不能与我,与林家以及二皇子沾上半点关系。
脑中还来不及反应,我下意识猛得拉住仰倒的姚嫔,大声疾呼:「来人!快扶着姚嫔!」
接着也不管她到底有没有站稳,我就顺着力道往后倒。
在施加巧劲翻过亭子围栏的那刻,我对着上前就要拉我的青漪使了个眼色。
青漪双手一顿,假装拉了个空。
在我落水的时候才好似反应过来,对着周围大声呼喊:「不好啦不好啦,娘娘落水啦!」
「来人呐!快来人呐!娘娘落水啦!」
什么情况下才能让有备而来的陷害毫无用武之地呢?
当然是要比对方更豁得出去,也要遭遇更大的「危机」。
晌午的日头亮得晃眼。
我望向亭中已被众人手忙脚乱扶稳的姚嫔,几不可见地勾了勾唇。
11
我当然是会水的,但众目睽睽之下,我只能“慌乱”地在水中扑腾。
然后不出意外的,在太医赶来诊脉后得出“因落水而受了寒,需在宫中静养几日”的结论。
姚嫔反倒无甚大碍,只是受了惊,给开了几剂安胎药方。
在我被救上岸后,姚嫔又恢复了往日的低眉顺眼,坐在众人之后安静地像个假人。
她低着头,只有紧攥的帕子泄露了她此刻并不宁静的心绪。
我佯装呛水不断咳嗽,被一群侍卫婢女诚惶诚恐地送回了永寿宫。
萧晏听闻消息便立刻赶来看我。
“母妃!”少年一阵风似的冲进殿中,两颊还带着因为疾行而蒸腾的红晕,“母妃这次未免也太,太……”
萧晏少见地红了眼,他在气我不够爱惜自己的身体。
“晏儿放心,母妃有分寸。”我伸手拍了拍床沿,示意少年坐下,“况且也不是全然无用。”
我摩挲着那日萧晏递给我的布料,眸色渐深。
怎么就忘了呢,这宫里还有这么一号尚未摸清底细的人。
“晏儿再仔细瞧瞧这布料。”
少年一脸疑惑地接过,看了半晌:“这上面……好像有标记。”
“是不是很像一些脂粉铺子专用的标志?”
萧晏暗地里经营了不少产业,都是需要他去定期视察的。
“确实很像儿臣店中印刻在匣子上的标记,但这字符……儿臣从未见过。”
是啊,我也没见过。
我敢说,是整个京城都无人见过。
那这布料的来源,也就大抵可以确定了。
如果是“仙人”出手,凭空捏造几个人,似乎也不足为奇?
“那晏儿会让身边的暗卫穿戴这类衣物吗?”
“当然不会。”少年闻言瞪大了双眼。
暗卫时不时就要去完成一些见不得人的任务,怎会将能表明身份的布料穿在身上。
“母妃,”萧晏的双眼亮了亮,“那是不是就说明不是……”
我摇摇头:“应当不是他。”
“不过萧晏,”我压低了声音,语调肃穆,“他可以是你父皇,但绝对不会是父亲,懂了吗?”
少年的眸子显而易见地暗淡了一瞬,很快又被他眨眼掩盖。
“儿臣记住了。”
萧晏离开后,与皇帝的慰问圣旨一块儿来的是贤妃。
只是贤妃的演技着实不大好。
充满悲切的语调都没能盖过她眼里的幸灾乐祸。
“妹妹怎的这么不小心,太医瞧过了没,可有伤着身子?”
我扯了扯嘴角,与她演戏:“劳烦姐姐过来探望了。太医说了,无甚大碍。”
“无碍就好,无碍就好。对了,听说前些日子二皇子遭了大罪,如今可好些了?”
“……”
懂了,贤妃今日是专门看笑话来了。
不过无妨,要的就是她来看笑话。
我配合地露出忧伤的神色,深深叹了一口气:“不瞒姐姐说,这些个流寇真真不是善茬。”
“况且,”我刻意压低了声音,“到底是不是流寇,还两说。”
贤妃被我唬了一跳:“妹妹这话可不能乱讲!”
“我也是相信姐姐,才与你说说。你瞧如今我卧床静养,阖宫也就姐姐来看我了。”适时给她戴了顶高帽,我继续“推心置腹”,“晏儿如今刚入朝堂便被这般针对,姐姐更要为大皇子的安危多多考虑啊。”
看着贤妃逐渐晦暗的眸色,我又开口:“姐姐若是不放心,就再多配几个侍卫,总稳当些。”
其实萧晏南下时所带的侍卫只多不少,却照样不曾拦住那群“黑衣流寇”。
若是侍卫拦不住,那……更多的士兵呢?
本朝豢养私兵当然是犯法的。
但贤妃一向将大皇子视如自己的命根,她应该愿意铤而走险的吧?
毕竟再过不久大皇子就该出宫了,有些东西早晚都要准备,我只不过为他们提供了一个提前开始的借口。
望着贤妃匆匆离去的背影,我轻呷了一口热茶。
嗯,窗外开始起风了呢。
12
卧床静养的第三天,长***的线人传来消息,说是姚嫔已经大好了。
这么着急“恢复”?
我阖眸听着底下小***的汇报,总觉得姚嫔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我猜的果然不错。
林家在太医院安插的眼线递来消息:姚嫔差人去抓药了。
青漪低头研究药方:“无甚特别,是常见的温养药方。”
“只是温养身体的?”
回想起之前姚嫔的种种举动,她应当不想生下那孩子才是,这又是在做什么?
“是温养身体的,但若是跟之前贤妃给的补药同食……”青漪意有所指。
我看向她:“会……”
青漪低声回答:“会。”
这姚嫔,比我想象中的要聪明,也更狠辣。
或许,不是她聪明,而是受她背后的“仙人”指点。
我忍不住轻啧一声。
这下子,贤妃恐怕有***烦了。
姚嫔在约莫大半个月后落了胎。
圣上震怒,下令彻查此事。
贤妃意料之中地被牵连了,被罚禁足。
据说大皇子听闻消息赶来时衣衫都未系好,惹得皇上又是一阵厌烦。
“怎么?”我问前来请安的萧晏。
“大哥向来喜欢美人,最近更是痴迷于春香阁的菡萏姑娘。”
春香阁,若没记错的话也是萧晏暗地里经营的其中一份产业。
虽说身为皇子不会缺少银子,但酒楼商铺这类场所可是探听消息、掩人耳目的好地方,也是萧晏幼时所要学习的课业之一。
“所以你给大皇子送了几个美人?”
“不,”面前的少年微微一笑,“儿臣只是让人传出些消息。美人,是大哥自己来讨的。”
“被人陷害”和“自己扶不上墙”,在皇帝眼中是有天壤之别的。
“不错。”我点了点头,“晏儿果真长大了。”
为表安抚,圣上又给姚嫔晋了位份,姚氏封妃了。
一道而来的,还有封我为贵妃的圣旨。
自从阿姐去后,陛下一直未立皇后,如此一来,本是四妃协理后宫的凤印就到了我这贵妃手里。
一时间,我成了整个后宫明晃晃的靶子。
皇帝想干什么?
我只庆幸如今太后远在行宫别苑,不必前去请安。
否则,我确该为自己的小命担忧一下子。
最为忌惮的人物不在后宫之中。
这凤印,他敢给,我就敢接。
我又去养心殿见陛下了。
这段时间,我愈发频繁地探望陛下。
或是抚琴、或是研墨、亦或只是送些吃食,总之我完美演绎着“善解人意的替身”这一角色。
大皇子在朝臣中已有了“沉溺美色”的荒唐名声,三皇子尚且年幼无法上朝。
那我们的好陛下,也该早些“力不从心”“无心政事”才好。
陛下多爱我这张脸啊,想必不会怪罪我的,对吧?
我抚了抚腰间特意佩戴的香囊,小心将吃食放入篮中。
今儿是红豆酒酿小圆子,也是姑姑喜欢的点心之一。
我前脚刚到养心殿,后脚姚妃就跟来了。
我站在阶上遥望着身后若隐若现的婀娜身影,吩咐侍卫:“不许任何人前来打扰。”
“是!”
我勾唇笑笑,身为贵妃,这点特权还是有的。
赢得圣眷怀上皇嗣的机会,给她一次也就够了。
姚妃在养心殿碰了几次钉子后,我惊奇地发现,她的样貌变了。
据紫菱说,是变得更像刚进宫时期的姚氏了。
我呷了口茶,不甚在意地挑挑眉。
看来她背后的“仙人”,也并非全知全能呀。
有了凤印后,我往各宫安插眼线就更方便了些。
于是我爽快地拨了几个婢女进姚妃的长***。
昨儿就有婢女来报,姚妃在寝殿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摔了不少茶盏,又开始用护甲挠自己的脸,嘴里喃喃自语,状若癫狂。
我实在有些想不通,为何那背后之人偏偏就选了姚氏呢?
京中贵女那么多,哪一个不比沉不住气的姚氏上得了台面?
但也幸亏他选了姚氏,否则我还得下一番苦功。
13
姚妃的脸变了样后,我就成了宫中唯一跟姑姑样貌相似的人。
皇帝更爱诏我过去坐坐了。
虽然我跟陛下之间依旧清清白白,但在后宫众人眼里可不是这么回事儿。
她们看到的,或者我让她们看到的,是我林婉颇得圣宠,连姚妃都要避让三分。
果然有人急了。
贤妃被解了禁足的第一时间就叫了大皇子进宫密谈。
谈了什么尚未可知,但大皇子近段时间都不流连于春香阁了。
前朝紧张的气氛也感染了后宫。
除了无所出的妃嫔,各位有了子嗣而皇嗣又尚且年幼的主子也都开始闭门不出,只在自己宫中安心***孩子。
倒是淑妃,时常牵着还在玩木雕小***三皇子前来请安。
与其说是向我示好,倒不如说是向我背后的林家示好。
这可稀奇,淑妃的母族跟大皇子的母族,某种程度也算得上姻亲呢。
大皇子到底做了什么***人怨的事儿,连亲家都不看好他?
又想到贤妃那个性子,唔,似乎也不足为怪。
我等啊等,等着大皇子一派的行动。
可是等了很久都不见什么动静。
唉,还是有慢了些啊。
抚了抚鬓角,我觉得是时候下点儿猛料了。
选了个风和日丽的午后,我带着前来请安的萧晏去逛***。
在亭台歇脚的间隙,我示意萧晏凑上前来。
然后在他耳边“大声密谋”道:“陛下拟了旨意,大皇子……”
大皇子已到了出宫建府的年纪,陛下拟旨是必然的。
但什么样的旨意才值得我特意提起呢?
除非……是赐了封地。
听到下人来报方才有个小***着急忙慌地奔向贤妃的宫殿,我与萧晏相视一笑。
皇帝确实拟了圣旨,但圣旨的内容是不是他们想的那样,又有谁说得准呢。
私自揣测圣意,那可是大罪。
几个月后。
大皇子反了,这在我预料之中。
选在了出宫之日的前夕,也差不多在我预料之内。
倒是他带的兵……有些出乎意料。
看来这些年,大皇子除了流连春香阁,也不是毫无长进嘛。
我和萧晏等了这么多年,等的就是这一刻。
一个能光明正大喊出“保卫圣上!”,然后将自己的人带入皇宫的时刻。
大皇子带兵闯进宫中的时候,我正在乾清宫为陛下抚琴。
抚的正是姑姑最擅长的《秋月》。
陛下近日愈发依赖我的琴音了,渐渐到了每晚都需要听着我的琴声入睡的地步。
其实我的香囊和吃食不应该有这么大效果的。
青漪一向谨慎,药材的用量更是慎之又慎,保准怎么查都只是普通安神养身的药材,让人抓不着错处。
可皇帝偏偏就是倦得厉害。
思绪飘飞着,我手下动作不停。
殿内琴声袅袅,陛下倚在榻上闭目养神。
直到被屋外刀枪相撞的声音惊醒。
虽然早有准备,但我也不能表现得太过镇定。
于是我提起裙摆,惊慌失措地奔向皇帝,蜷在他身旁瑟瑟发抖。
直到萧晏带着侍卫将“叛军”***,前来禀报。
“儿臣救驾来迟,还望父皇恕罪。”
穿上铁甲的萧晏一身肃杀,也是此刻我才意识到,初见时的小少年是真的长大了。
“好,好!晏儿救驾有功,朕有赏!”陛下欣慰地瞧着萧晏,“来人呐,传朕旨意。”
语毕,殿内落针可闻,无人应答。
14
皇帝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晏儿,你,你……”
我伸手扶着皇上在榻上坐稳,开口的语调轻轻柔柔。
“陛下今晚受了惊,旧疾复发,暂居乾清宫修养。并下诏从明日起,令二皇子代理朝政。”
萧晏挥了挥手,示意殿内无关人员撤退:“听到没,父皇需要静养。”
皇帝瞪圆了双眼:“朕有旧疾?朕怎不知朕有……”
我为他披了件外裳,开口打断他:“不,您有。”
陛下定定地看着我,半晌:“你知道吗,你真的很像她。”
“但臣妾终究不是她。”
我为陛下斟了杯茶,嘴角扬起刻意练习过的弧度。
眼看着大局已定,皇帝接受现实的速度比我们想象得都快。
“晏儿,你可曾怨我?”
萧晏闻言眉头微动,片刻后抱拳行了一礼,“不曾。”
“不曾啊,不曾就好。”
陛下直挺的脊背逐渐放松下来,重新倚靠在榻上,真正像是一个旧疾复发需要静养的“病人”。
“爱妃呐,你说,朕这病可还能好起来?”
我坐在桌前,拂了拂茶盖。
“一月后,陛下深感力不从心。留下即位诏书,便带人前往西山行宫,颐养天年。”
不到万不得已,我跟萧晏都不想将事做绝,能名正言顺登上大位是最好的。
“朕还有别的选择吗?”
“有。”我吐出一口气,将茶盏置于桌上,起身盈盈一拜。
而后一字一句:“或三月后,陛下殡天!”
殿内寂静良久。
“爱妃呐,再为朕抚一曲吧。”最后还是皇帝先开了口,“就抚一曲《凤求凰》吧。”
“如您所愿。”
清和二十年冬,帝因病退位,留下诏书。
次月,新帝萧晏即位,尊养母林贵妃为太后。
新帝在位期间勤政爱民,大燕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
后世史书有载,“实乃盛世”。
在这盛世之中,我于慈宁宫安享太后之尊,看着萧晏将大燕治理得愈发昌盛繁荣,心中满是欣慰。
偶尔,萧晏也会如往常一般来与我闲聊,向我讲述朝堂上的趣事,或是民间的奇闻轶事。
“母后,您可知,如今京城里新开了一家茶馆,那的说书先生讲起故事来绘声绘色,其中有一则便是关于我们的呢。”萧晏笑着说道,眼中满是少年意气褪去后的沉稳与睿智。
“哦?都说了些什么?”我轻笑着问,心中却对民间的说法有了几分好奇。
“说书先生将母后您描述成了一位心怀天下、智谋超群的奇女子,儿臣在其中倒像是个被母后庇佑的孩童。”萧晏无奈地摇摇头,但嘴角却挂着笑意。
“哈哈,民间传闻,不可全信,不过听起来倒也有趣。”我笑着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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