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愿

复健了半个月，我总算可以勉强下地。

站在楼下的花园里，我扶着辅助器抬头向上看。

顾祈的那间病房依旧拉着窗帘。

张雅也跟我一起抬头看，似乎又想起那间神秘的病房。

「这几天我还去打听了一下，真没人听说顾家有什么人生病。」

我回头看她。

可能是我的眼神有些奇怪，她吓了一跳:「你干吗?」

我下意识收回视线。

「别去瞎打听。」

既然连顾易生都没有说什么，就说明这件事并不适合公开。

再想到顾祈的身份，我抿了抿唇，又抬头朝那间病房看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他。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半个月。

当我可以不通过辅助器走路的时候，我时常会站在走廊上。

看着医护人员在顾祈的房间里进进出出。

偶尔也会鬼使神差地走过去。

这一天我照例在走廊上活动手脚，跟着医护人员们一起走到了顾祈的病房外。

几个人开门走了进去，只轻轻将门掩上。

不知从哪儿吹来一阵风，将门吹开了一个缝。

我小心翼翼地看进去。

屋里依旧拉着窗帘，仪器被拆走了不少。

护士推了一辆轮椅到床边，护工抱着床上的病人慢慢坐到轮椅上。

只是一个背影。

消瘦得不成样，仿佛都能透过那单薄的病服看到清晰的背脊骨。

我突然鼻子一酸，眼睛就被泪水糊住。

这时有护士推着拆下来的仪器往外走，打开门时看到我有些意外。

「桑小姐?」

我连忙低头不经意擦掉泪，再摆开手脚，笑着解释:「我活动活动。」

不知道是不是我们的动静太大，轮椅上的人也回过头来。

这是我时隔六年，再次见到顾祈。

许久没修理的头发乖顺地垂到额头上，几乎要盖住眼睛。

叫人看不见他此时眼中的情绪。

只是一张英俊的脸上波澜不惊，似一潭死水。

我整个人僵在原地，半晌后才抬手朝他挥了挥手，干巴巴说了一句:「你好。」

「你好。」他语调平平。

明明是很好听的声音，却听不出半点生机。

这时顾易生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阿絮?」他朝我走过来，「你在那儿干吗?」

他果然不知道顾祈在这里。

我连忙转身朝他走过去，一边舒展手脚一边随意道:「我出来走走。」

这时那间病房里，有人从里面关上了门。

顾易生下意识朝那间病房看过去。

我拉住他:「你怎么来了?」

这只是我随口一问，却让他觉得我是在质问他。

他脸上闪过一丝内疚，又恢复如常。

「今天公司里没什么事，来看看你。」

是的。

他一直说公司最近很忙才没空来医院陪我。

我随意地点点头，脑子里还是刚刚顾祈的样子。

与当年判若两人。

就在我和顾易生准备进病房的时候，突然有人在后面喊了他一声。

「顾易生。」是一个女人。

顾易生还没回头，脸色就有些难看。

我一回头，就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女人。

她穿着一身棉麻白色连衣裙，明眸红唇。

恍惚间，我以为是看见了自己。

她几步走到我们跟前，苦笑了几声。

[果然。」她看向我，红着眼睛问顾易生，「在你心里，我果然只是别人的替代

品。」

我虽然做了三年的植物人。

但脑子还是能用，一眼就看清了现在的情况。

只见顾易生神色有些痛苦地看着她:「你听我解释。」

「不用了，我有眼睛。」女人说完转身就走。

顾易生看了看我，最后还是丢下我追了出去。

眼看他就要消失在楼道口，我叫了他一声。

他停下回头看我。

「对不起，阿絮，这几年一直都是淼淼陪在我身边。」

这话让我觉得有些好笑。

不过我也没比他好到哪儿去。

我善解人意地点点头，对他说出已经准备了一个月的话:「我们分手吧。」

没想到他听到我说出这话，一脸不可思议。

当然不可思议。

他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为了跟他在一起，愿意在他宿舍楼下等一晚上的人。